渔娘 179.相见时难别亦难

    179.

    如果叶离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恨不得将那些欺负外公的人都统统杀死。

    欧阳毅叹口气，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里面的人他都认识，当初他跟师兄经常到人家家里做客呢，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么一位慈祥的老人不过就是一个读书人，啥作用也起不了就因为女婿出事他们也跟着受牵连。

    拉了一把倔强站在原地不肯离去的叶离一下，这孩子也真是的，光顾着流泪有屁用啊，尤其是这个小徒弟，他以后得好好的训训，一个大男孩子动不动就掉眼泪，这可不像他这个做师傅的风格。

    “快走把，咱们得去看看女眷们怎么样了，这男人都成这样了，我怕女人更吃苦头。”

    叶离是被欧阳毅硬拉着离开的，看着小徒弟眼睛红红的，不由的厉声喝道“把你的眼泪给我收起来，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爹没教过你啊？

    记住了，你们家的仇只有你自己才能报，别整天哭吧积唧唧像个娘们，哭，能解决问题啊，你现在得想办法怎么才让你姥爷他们不受苦才是正经事，赶紧的，跟上……”

    被欧阳毅一通训，叶离没吱声，只是擦擦眼泪一脸倔强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找到女囚的地方也简单，使点银子嘴勤快点，俩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她们所在的位置，都关在一个大院里给其他的人洗衣服呢。

    看到衣服缀着补丁头发凌乱的随便搭在耳侧的俩个舅母，叶离差点又要哭出来了。不过吸吸鼻子还是忍住了，以前在他眼里衣着光鲜打扮得体的舅妈啥时候有过这样的情况，别说是洗衣服了，就是换衣服都有丫鬟伺候着呢。

    虽然女囚没男人那么累可也不轻松，你看看院子里那几个老巫婆动不动掐人一把踢人一脚还有那满嘴的脏话，连叶离听了都忍不住的皱眉头。

    乡下人也没这样的，他们这是对人说的话吗，简直就跟畜生差不多。说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人话。

    而小孩子们则帮着提水也有帮着洗衣服的，还有做饭的，只要是他们能做的，基本上就没有人是闲着的时候。

    叶离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好像烧的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欧阳毅边走边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回头再说这些事。”

    其实他也没想好怎么去救这些人，他这个人一直四处游荡，跟官府的这些人没啥交往，就算认识那几个也不在这个地方。而且就算是认识了人恐怕也没人敢帮他们。

    不过想到震北将军，他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叶离，晚上咱们到军营里去会会高忠堂，让他出面来办这事比你我要强很多。”

    叶离有些犹豫啊，皱着眉头看了欧阳毅一眼“能行吗？现在跟我们家这边沾上关系恐怕有好多的又多了一个罪名了，不知道情况的倒还罢了，万一让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恐怕他那头也难做。”

    一句话说中了要害，欧阳毅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呢，“那咱们总不能啥办法都没有吧。反正咱们也要去见见他，先试试吧，不行的话再想别的折子。”

    北大营跟关押这些流放犯人的地方可有些远，叶离他们俩个人吃过饭，等天擦黑了，换上了夜行衣骑马而去。

    俩个人是快天亮的时候才到达北大营，不过就凭他们俩个人现在的身份当然是进不去的，不过欧阳毅把自家师兄的名号报了出去。

    高忠堂起初也是心有怀疑，他跟这个了空交往不深，见过几次面。不过此人的名号他可如雷贯耳，尤其是这人跟洛将军的岳父常有来往，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回禀了带人进来。

    “我进去，你在外面待着。别到处乱走就行了。”

    叶离也知道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只能点头同意。

    看到欧阳毅，高忠堂一脸的诧异，浑身也高度警惕了起来“你是了空？”

    欧阳毅不好意思的一抱拳“高将军我这不是担心你不让我进来吗，所以才把我师兄的名号报了出来，不过我过来是找你有事的。你看看这个……”

    把叶离得到的地图递了过去，“这个是我偶然间从几个夜北人的身上得到的，想必将军对这个不陌生，我过来也就是给你提个醒，他们会这么做，恐怕以后你这里不会太安静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顺嘴说一下，洛将军的岳父一家被发配到这里想必你知道了吧？”

    提起这事高忠堂有些沉痛的点头，盯着欧阳毅的眼睛看，突然脑袋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呵呵，原来是你啊，咱们以前在洛府见过面的。”

    欧阳毅面带笑容的点头“将军记忆不错，还没忘了小人，不过，我刚才说的事将军有什么想法没，那一家日子过的挺苦的。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还在砍木头呢。”

    高忠堂长长的叹口气，既然知道对方是谁了，他就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了“这事我曾经派人过问过，想让他们关照一下，不过好像上面发话了，谁求情都不好用，不然的话就以同谋罪论处，唉……”

    一句叹息道出了心中的酸涩，“说起来我跟洛将军也算是好友，可是他出事之后我什么都做不了，本来还派人想寻找一下其他的人，可惜一个都没找到，你那头怎么样，有关于洛家后人的消息没？”

    欧阳毅摇摇头，“我上哪里去知道啊，不过洛将军一世英明，想必老天爷会保佑他的后人的，你目前还是关心一下夜北那边的情况，一旦这边出现了异动，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既然已经通知到了，高将军那我就先告辞了，有什么消息我会随时通知你的。”

    该说的该知道的他也都打听清楚了，对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迫于身份的压力没法再出面了，所以这事他们得自己解决。

    高忠堂还想送欧阳毅出大帐让他给栏了下来“高将军就此别过，别让其他的人知道了，你现在的使命就是坐住这个位置——”

    说完一转身出去了。高忠堂盯着欧阳毅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中，他是搞不明白这个欧阳毅究竟是站在哪一方，这事他不得不谨慎，不过看到手中的图纸，他的手不由的紧紧的握起。

    不管这个欧阳毅是哪方面的人。可是能在这个时候送来图纸，想必这个人应该是那种侠义之人。

    见到叶离，看他想开口询问，欧阳毅冲他摇摇头，出了军营之后他才把见到高忠堂的经过跟他说了一下。

    “这个人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不过想必这中间他不是没出过力，只是你外公他们的罪名和身份在这里摆着，你爹的岳父身份现在估计就算是个普通人估计也普通不了了，这地方恐怕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

    我们不能再让高忠堂那头出面了。他的立场不容出一点的差错。

    徒弟啊，咱们俩个得自己想办法了。”

    一大一小俩个男人一时之间是真的想不出啥好办法来，回到客栈之后，俩个人先好好的休息，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实在是太疲惫了。

    叶离现在有些想家里那几个帮手了，要是把肖铁他们带来会不会有好的办法呢，想狗剩他们半大不大正好可以混进去打探一下消息。

    可惜现在就他们俩个人，师傅这个人明显不擅长计谋之类的，他也头疼啊。怎么才能从那样的地方把人给救出来，就算救不出来以后能好好的对待他们也行啊。

    叶离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这个昔日威远将军府的小少爷现如今跟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也没多少差别。甚至还不如人家活的自在和幸福呢。

    欧阳毅第二天起来就吩咐叶离“你留在客栈守着，那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既然能把整个将军府给端了，说不准还能派人在这里守着呢，专门就等你们落网呢，我去看看。你自己注意一些。”

    叶离没反驳，自己啥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行，要是能见到我外公，问问他老人家是啥意见。”

    欧阳毅今天一副农夫的装扮，挑着一担香瓜过来叫卖，埋头干活的人听到叫卖声，一个个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这么热的天气，头顶着毒辣的太阳，就连看着犯人干活差役们都忍受不住就更别提那些干活的犯人了。

    “卖瓜的，过来，你这瓜咋卖啊？”

    看到差役冲他招手，欧阳毅乐颠颠的挑着瓜走了过去。

    “官差大哥，这瓜不贵，两文钱一斤，怎么样，你老来点？”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手上的瓜已经递了出去，官差也不客气，拿过来就着一身官服蹭了蹭，直接就张口吃了一口。

    “恩，不错，还别说挺甜的，哥几个都别晒着了，都过来吃点瓜，今天哥哥我请客……”

    欧阳毅边收钱边问道“差爷，那都是些啥人啊，那么大的年纪也有当犯人的？”

    官差叹口气，眼睛偷摸四处瞧了瞧，低声的说道“我跟你说，那个老头是以前赫赫有名的洛将军岳父呢，唉，不管以前你是锦衣玉食还是当官当将，一旦出事了，连个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了。”

    欧阳毅一脸的惋惜“可惜啊，当年听说这洛将军在战场上那可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现在——，唉，老人都那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能吃得消这样的苦？

    差爷，当年我还挺佩服那个洛将军的，就冲他当初的那份热血，我想送点瓜给那老爷子吃，唉，也不知道这罪能遭到啥时候。”

    官差看了一眼欧阳毅再看看在太阳下佝偻着背低头拖树枝的老头，说心里话干了这么久他早就习惯了，在他眼里根本就没啥差别，岁数大小在他的眼里都是犯人。

    不过再看看这个卖瓜人眼神里多少带了一些崇敬，让他这个当差那么久的人，突然之间也想起了当年他也挺崇拜那个洛将军来，当初也想成为那样一位英雄人物的梦想。

    “唉，去吧，不过吃了这一回又能怎么样，依然改变不了他犯人的身份。”

    欧阳毅哪里还能管啥身份不身份的。只要能接近老人，今天这一切就值了。

    “老人家，吃个瓜解解渴吧……”

    宋志清听到欧阳毅的声音有些愣神，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声音有些熟悉啊，咋这面孔瞧着陌生呢？

    欧阳毅压低声音，“老爷子，我是欧阳毅——”

    听到这个名字，宋志清的眼睛里透着不可思议。拿瓜的那只手都有些颤抖了。

    等老爷子平复了一下之后，欧阳毅才开口询问他的情况，“已经习惯了，犯人都是这样，我没啥好特殊的，当初高家那小子也想办法了，可是洛家的事好像被某些人盯着，所以他们也没啥好办法。

    欧阳，别在我们身上浪费功夫了，你帮我把叶离他们找到就好。也不知道洛家还有几个人能活着……”

    老爷子说道后面都有些哽咽了，他的那些外孙子啊，还那么小呢，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就遭遇了这样的变故。

    欧阳毅警惕的四处望了一眼才低声的说道“这个你放心，小的生活得挺好的，其他的我还不太清楚，现在能活一个是一个，你老心中有数就行，那孩子还担心你们呢。想把你们给救出去……”

    宋志清摇摇头，得知有一个活着，已经很让他激动了“不用，你们没办法的。连高小子都铩羽而归就别说你们这些没身份的人了。”

    尽管这么说，可是欧阳毅还是打听了一下家里的人情况以及看守他们这些人的喜好以及他们这些头头脑脑的一些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老爷子，我不能跟你多待，不然他们好该怀疑了，晚上我再过去看你。”

    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就好办了。欧阳毅把剩下的瓜分给了其他的犯人后就匆匆离去了，他得回去商量对策去顺便购置一些老爷子需要的东西。

    叶离得知外公的情况不太好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欧阳毅，声音有些急切“那我外公说啥了，让我们怎么办？”

    欧阳毅摆摆手“别着急，你外公让咱们先给他置办点东西，家里现在啥都没有，不过好在一家人能住在一起，晚上我们过去看看……”

    叶离是恨不得把所有他们需要的东西都买全了，可惜他们不能雇车拉过去，靠人带能带多少啊，所以只能精简，捡着目前他们最需要的东西来。

    “你外公他们条件虽然差了一些，但是住在那地方相对还算是自由，有看守，不过到时候给他们留些银子，这看守不看守的，能拿银子买通了，那就不算个啥事，你舅舅在这方面比较擅长，可惜就是手里没东西，没法跟人家搭讪……”

    去见人他没让叶离跟着进去，只是让他守在外面就好，“你啊能躲着就躲着，这里面眼睛太多了，我来，顶多也就是照顾朋友，你不行，听我的，守在这里，有什么动静赶紧的递个声音过来。”

    叶离眼睁睁的看着师傅带着东西悄无声息的进了屋里，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可是没办法。

    其实欧阳毅也是担心，万一白天的举动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那他过来无疑就是自投罗网，要是对方给他下了个套，他无所谓，可是叶离不同啊，好多条命都搭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就是为了能保住洛家这一点血脉，他可以死但是叶离不能出事。

    在叶离眼里，这个流放地其实就是一个村落，不过这个可比不上人家桃花村，这边可是有人看守的，而且还有拿着武器的巡逻兵丁，要是会功夫的壮汉或许有逃出去的机会.

    可是出去了呢，那就会被通缉然后留下来的老弱妇孺就会跟着遭殃，所以这里的人基本上还都挺老实的，毕竟能到这里都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而且也是拖家带口的，想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欧阳毅进去了许久人才出来，就着月光，叶离看到了舅舅和外公他们站在屋里冲门口挥手，看着落难的外家他的目光久久难以收回。

    “好了，我们赶紧走，晚上他们还有查夜的。”

    没等叶离问出口，欧阳毅带着他飞快的离开了这个让人揪心的地方。

    “徒弟，咱们俩个好快成穷光蛋了，那些银子我大部分都留给你外公了，咋办，要是接下来我们不想办法挣钱的话，估计躲下去，很快就会变成乞丐了。”

    叶离叹口气“只要我外公一家无恙乞丐就乞丐吧，大不了咱们把马给卖了，也能够咱们生活一段日子了。”

    欧阳毅嘿嘿笑“徒弟啊，还卖马呢，你这脑袋咋就不开窍啊，劫富济贫啊，你没听说过啊，没银子了师傅教你这个，别的咱不会，这东西咱们自来熟啊……”

    叶离不知道他这个师傅以前是干啥的，可是他以前没接触过这样的，所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转过头来直接睡觉，外公这边弄妥了，他就少担一份心思，等缓缓再想办法吧，现在风声还是比较紧。

    欧阳毅带叶离离开了，虽然是三伏的天，可是月儿他们这头却遭遇了比三九天都要严酷的打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