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水榭,朦胧烟雨自大池中升腾而起,伴随着温柔的春风,颇带有几分惬意。
静街口的袭杀风波已然消弭,水榭中的三位女子虽然未曾出府,却俱是都知道些情况。
花夫人雍容华贵,绝美的容颜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但是眼眸中的深邃,却更显成熟的魅力。
她看着站在她面前,气质儒雅,眉眼俊朗,身上蓬发着斗志与无畏的少年郎,眼角的欣赏之意愈发浓郁。
安乐的发丝被放肆的春雨浸湿,此刻依旧未曾干涸,浸润湿漉却无法抹去他那种隐·而不发的斗志。
哪怕是林追风和林轻音,也都看到了安乐身上的不同,那是一种气质上的蜕变。
“不用谢我,这一次,你是被林府给牵连了。”
花夫人看着安乐,红唇轻启,认真说道:“你若是不愿在林府作画,现在可以提出来,那十枚元灵通宝和两册典籍,便算是林府对你的补偿。”
安乐闻言,摇了摇头:“夫人言重了,在下既然答应为林府公子们作画,自然不会因为一点点磨难便退缩,便违背了言语,那样的话,还谈何修行,念头也将不通达。”
“赠《五禽锻体功》与《剑瀑图》的恩情,安乐铭记在心,那两册修行典籍的价值,远非一幅画能匹及,安乐他日定会相报。”
安乐同样说的很认真。
“你不怨?我若未出手,今日你纵使不死,也会道心蒙尘,你本启蒙就晚,若道心蒙尘,那修行路行的将难上加难。”
花夫人听闻安乐的话,唇角一翘,颇为满意,但还是继续道。
“怨,当然怨,洛轻尘虽然被夫人出手震慑,甚至乱了道心,但那是夫人出手的缘故,为的是林府的门面,而我自然也怨洛轻尘,可这怨,他日自会讨回。”
“君子以德报德,但亦以直报怨。”
“林府善待于我,我心中感激,洛轻尘轻视我,甚至要毁我修行,我自然心中有怨。”
安乐平静说道。
水榭正厅之内,少年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少年心中有怨,并未隐瞒,也未装作大度,一笑而过。
花夫人笑了笑,眼中对安乐的欣赏愈发的浓郁,不过刚踏足修行,便说他日要向洛轻尘讨回场子。
很有胆魄,很是无畏。
“你可知洛轻尘是何人?”
花夫人亲自给安乐倒了一杯茶,美艳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
安乐恭敬的接过热茶,饮一口,茶香肆意,驱散身上浇灌春雨而积蓄的薄寒。
“洛轻尘,青州洛家当代俊才,五岁入定,十岁脱俗,十八岁便泥丸宫中生元神,二十五岁入坐忘,武道锻体修为同样不俗,二十六岁携先天之势,登临安,挑战天下俊杰……”
“挑战两位京都天才,两战皆胜,风头无两,更得书院二夫子亲自招入。”
花夫人淡淡说道,描述着洛轻尘的事迹。
安乐听的很认真,不得不说,洛轻尘的确是天才。
“不过,第三战,他自觉养的剑意足够,便去飞雪堂挑战传奇状元李幼安,欲踩着传奇状元以绝世之姿入书院。”
“可惜,被李幼安以磅礴心神之力,一招击溃,甚至道心蒙尘……凝滞在坐忘十余年,于书院中蹉跎,后得秦相赠‘东海涤心珠’,才洗去道心尘埃,突破第五境……”
安乐深吸一口气,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洛轻尘的背后,站着的是秦相!
大赵当朝宰相,权势滔天!
难怪洛轻尘胆敢在静街口那般肆无忌惮的对他出手,原来是背后有秦相撑腰。
哪怕安乐再不解世事,却也知道,林府与秦相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并不和谐,甚至可以说有着仇怨。
“你与洛轻尘之间的差距甚大,他超越五境的修行者,而你,不过刚刚开气血,心神入定的修行新人,你可还有胆与他争锋?”
花夫人轻笑问道。
这一问,水榭中静的只剩春雨落瓦声。
林追风和林轻音亦是好奇看来。
安乐却没有思忱多久,温和一笑:“修行,修的便是念头通达,我若畏首畏尾,若无向虎山行的勇气与胆魄,那还修什么?我又何必苦苦踏上修行路?”
“况且,夫人,安乐仍在修行,未尝不能后来居上,今日夫人让洛轻尘道心再蒙尘,他日,我安乐也许亦能让洛轻尘道心崩塌,也说不准呢?”
静!
整个天波水榭,寂静至极,只剩下炉上沸水翻滚之声。
片刻之后,花夫人掩嘴轻笑,笑声愈来愈大,愈来愈重。
“不错,少年有豪气,不卑不亢,无畏无惧,很好。”
“修行就当有一颗无畏之心,豪气当万丈,拎起一把剑就敢去天上叫板仙人。”花夫人掩嘴,手掌拍着丰腴的大腿,很是开怀。
仿佛在这一刻,有什么心事被点透,有种拨开云雾见清明的释然与顿悟感。
水榭中,安乐与林追风二女面面相觑,他这话满腹壮志,有什么好笑吗?
“好了好了,去吧,既然你选择林府,且不后悔,那林府自然会护你,接下来,在临安,只要我花解冰尚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周全,令你安心修行。”
花夫人笑意犹在,但话语却说的认真。
安乐闻言,不由动容,花夫人这话一出,相当于愿意当安乐的护道者,安乐与花夫人不过第二次相见,说句萍水相逢不为过,可花夫人先为他修行路上点青灯,如今又为他护道……
这份恩情可就重的很了。
“多谢花夫人,大恩安乐谨记。”
安乐深深作揖。
花夫人微微颔首,随后重新摊开了大儒书籍,开始品阅。
“九妹,追风,你们带安公子去找公子们吧,我安静看会儿书。”
花夫人重新靠在床榻上,视线落在泛黄书籍上,淡淡道。
安乐告辞,与林追风和林轻音一同离开了天波水榭。
在安乐等人的身影朦胧在了烟雨春色中。
花夫人视线方是从大儒书籍上挪开,喃喃轻语:“可惜,我在临安的日子不多了,你又能走多远呢?”
……
……
长廊之间,有春风灌来,吹起三人衣袂飞扬。
“安公子,四爷去了烂柯寺已有半年未归,不然当先让你为四爷作画。”林追风腰间别着烧火棍说道,滴溜溜的眼睛却好奇的看着安乐。
“林四爷?”安乐点闻言不由点头。
他猜测为林府公子们作画,身份自然是从高到低,林四爷应该属于辈分与花夫人一样的贵人。
如今的林府,身份最高的自然是老太君,再往下应当便是花夫人以及林四爷。
“四爷身份特殊……安公子若是为四爷作画,当注意些。”
林追风想了想,提醒道。
安乐楞了下,不过面上有不解之色。
林轻音是跟来学画的,见安乐似乎有些不解,便解释道:“四伯伯当年率军与元蒙帝国金狼军一战,兵败被俘,于元蒙帝国软禁一甲子……改了姓名,取林姓一木,曰清风,娶了元蒙帝国一位公主,如今回归临安,自然有所遭人闲话……”
安乐闻言也是心头吃惊。
被元蒙帝国俘虏,居然还娶了位公主回归临安,这……有点秀。
对于这位林四爷,安乐倒是来了些兴趣。
能于帝国阵营中,以俘虏之身娶一位公主,并且还安然回归大赵……这才是厉害的地方,定有过人之处。
三人出了长廊,分别撑起油纸伞。
“我们去演武堂吧,公子们此刻应该在演武堂中练武。”林追风道。
不过,三人很快止住步伐,撑着伞,望向远处。
那儿,雨水朦胧,一道消瘦的身影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缓缓走来。
雨珠在斗笠边沿交织成珠帘下坠。
那身影腰间挎着把柴刀,刀身刀柄浸染着雨珠,穿着一双泥泞草鞋,踩在地上,有泥土被雨水冲开。
啪嗒,啪嗒……
草鞋抬起踩下,抬起复踩下的声音,响彻萦绕,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与沉重。
林轻音面色微白,有种说坏话被抓到的慌张,望着人影,不禁抿了抿唇。
“四……四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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