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鸡鸣拂晓时分,王西洲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下楼吃早餐。
刚想伸手推门时,王西洲就感觉门外有一股杀机扑面而来,连忙偏头一躲。
有一杆长矛破开木门,擦着王西洲的耳鬓捅出再收回。
王西洲神色顿时严肃,手上泛起白色灵光,一指点出,一道白色涟漪向外扩散而去,荡开了门外之人。
王西洲伸手推开房门,低头看去。
只见门外走廊上躺着几人,都是捂着腹部扭动哀嚎。
王西洲刚刚那一下几乎没用力,只是震退几人,自己方便开门而已。
刚刚是王西洲睡醒没多久,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再加上大早上谁会想到有人在自己门口设伏?
所以王西洲稍稍放松了警惕,就差点中了阴招。
而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就知道了门外有几人,各自实力如何。
一支十人小队,为首者最强,是半步铸灵境的修为,其他人都在膻中境。
为首者是队长,也就是刚刚的长矛持有者。
比昨天那群空有武力、毫无修为的大头兵好多了。
王西洲只是扫了一眼,就大致知晓几人的底细与智商。
在不算宽阔的客栈走廊里挥舞长矛,受制将会极多,长矛的优势长处十不存一。在这种不算宽阔的地形里,一位赤手空拳的莽夫,都能轻易打倒一位持矛的武道宗师。
就这种常识性的经验,练武之人应该是要烂熟于心的,更何况是刀口舔血的行伍之人?
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就是一群稍微耐揍的花瓶。
王西洲淡淡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者恶狠狠地盯着王西洲,刚想起身再持矛进攻,就被王西洲灵光一指定在原地。
王西洲轻飘飘的话语接踵而来。
“念你修行数十年,好不容易才有望铸灵境,西洲就不为难你了。你只要回答西洲的问题,西洲自会放你安然离去。”
“对了,若是你有同伴前来,你就需要祈祷你的同伴多长些心眼了。毕竟西洲的那两位朋友,可不像西洲这般好说话。”
王西洲看向一旁房门大开的房间。
这是花邪的房间。
按照以往来说,花邪现在还在打呼噜。而且,花邪最讨厌别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吵醒他,不让他睡懒觉。
花邪有很重起床气。
王西洲话音落下不到五秒,就有一道黑影飞出。随即又有数道黑影紧随其后,狠狠摔在房门对面的走廊墙上后,在墙脚边叠出一坨软软的罗汉塔。
“一群狗娘养的杂碎,一大清早的就在老子床边吵吵什么!叫魂哭丧呢?老子还活着,用不着你们这群腌臜货来充什么假孝子!要撒泼打滚死叫唤,就滚回你娘的肚子里去。要是爹娘死了的,就赶紧死回家去,别在老子床前隔空哭坟!”
一阵满是火气的话语传出,然后只披着一件薄衫的花邪一步闪出房门,一脚踹在一人脑袋上,后者脑袋砸在墙壁上,顿时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本就昏过去的倒霉蛋,现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了。
“小邪,差不多就行了,别弄出人命来。”王西洲出声制止。
花邪看向王西洲,后者的俊美面容与从容气质稍稍抚慰了花邪烦躁的内心,这才让他打消了再来一脚的念头。
然后王西洲再次抬头向后看去。
旁边是白孤的房间。
只是此时白孤门前围着的十人小队正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们面前的这道木门,似乎是有着一道坚固无比、不可逾越的屏障守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得而入。
十人之中最强的队长已经好几次出手,皆是被一一挡下,如同泥巴摔打在铁板之上,无法伤其分毫。
而且现在王西洲、花邪都已经醒来,各自随手处理了门口小队,两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但上面又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一定要将白孤几人带回去,不然就得受重罚。
军中规定不是一般的严与重,这要是两手空空回去,指不定得先被打上几十大棒,再被拉去受些什么惩罚。
只是强行动手的话,且不说能不能破门而入,就算可以,真当旁边这两位是摆设啊?没看见那两队人,一队被一指定住,一队被踹晕在地啊?
找死不是?
这位小队队长此时满脸愁容,进退两难。要不是碍于手底下人的目光,他都想直接跑去花邪房门前,跟晕过去的那群倒霉蛋一起叠罗汉了。
受罚事小,丢脸事大。
受罚顶多就是身上疼些时日,功过簿子上多出一条糟心言语,以后立个小功劳就能不回来了。
但要是在手底下人丢了脸面,失了威望,那可不是什么小功劳就能救回来的。能够有今天的官职、声誉与威望,还是他花了好些功夫和心血才换来的。
这要是因为此行崩塌殆尽,那他真是不知道去哪儿哭。
就在这时,白孤房间的木门开了,从房内透出几缕阳光,当中走出一道人影。
白孤扫了一圈走廊上的众人,心里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孤看向王西洲,“王大哥,怎么处理这些人?”
“先扣留下来,慢慢询问”
不过王西洲话还没说完,白孤门口站着的小队队长突然暴起,将手中长矛一放一拿,只握住长矛杆部前端,直直刺向白孤。
王西洲心思大多在身前几人,花邪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且白孤与暴起的小队队长之间距离太近,王西洲两人就算是吞灵境巅峰,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救援不及。
但白孤脸色淡然,丝毫不慌,手上有几不可见的灵光闪动,然后抬起手,一巴掌就重重抽在持矛袭来的小队队长身上。
力度之大,直接把小队队长打得吐血倒飞出去,连带着吐出两颗碎牙。
王西洲目光一闪。
小白又破境了。
半步铸灵境的小队队长,还是暴起偷袭,若是白孤还是铸灵一阶,不可能做到如此完虐。
就是功法的弥补也难以做到。
铸灵二阶,有着三百六十五个穴位的灵蕴加持,与铸灵一阶完全就是云泥之别,更别说小队队长这种半吊子的半步铸灵境。
白孤都没用上任何一道功法,只凭灵力,就差点把小队队长的脑浆子打匀了。
白孤实话实说,“早上睡不着,我就随便走了几趟灵,把剩余的几处灵蕴补上了。”
王西洲笑了笑,“恭喜小白,修为更进一步。”
“王大哥客气,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理要紧事。”白孤抬了抬下巴,“这些人?”
王西洲从自己的须弥珠里取出一根银色绳索,“此乃缚灵索,可锁住体内灵力,专门用来控制修行之人。”
王西洲将银色绳索一甩,如臂使指,银色绳索在空中翻腾几圈,将三只小队三十人全部绑住,穿苞米串一般,一穗接一穗。
王西洲扯住银色绳索的一端,掂了掂分量,觉得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吃住这三十人的力,便开口说道:“先下楼吃早餐吧,然后我们走一趟城主府,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孤点了点头。
花邪则是打了个哈欠,“不行,我还得再补会儿觉。你们等会要走的时候喊我就行,困死啦。”
然后花邪转身进屋,连门都没关,不多时,就从屋内传出一阵阵呼噜声。
王西洲无奈一笑,“小邪他就这两点不好,冲动急性子,嗜睡。睡眠不足整个人就没精打采,还容易发脾气。”
白孤含笑道:“我倒是羡慕花大哥,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本身能吃能睡,口袋够吃够睡,其实人生就很满足了。”
王西洲眯眼而笑,“人各有志,小白,看来你很容易满足的。”
“知足常乐嘛。不然像我胃口太大,以前兜里又没钱,很容易就饿着的,很难受。”
王西洲不置可否。
口腹之欲,五体惫懒,于修行是大忌大害,不可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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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今天唤晚辈前来,有何事吩咐?”余读来到高过云头的大坝之上,朝着不远处的瘦弱老僧作揖道。
老僧抬手扶起余读,尽力让自己一张苦相老脸看上去慈祥一些,“阿余啊,你来这里几天了,应该也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余读点头。
“这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像其他地方可以直接以功法道器一通乱砸,看哪边力量大,就是砸倒另一边结束大战。这里的战场可大可小,大可以整片天地为局,小至一粒心神,皆可以是战场。攻心一事,影响极为深远,所以那一边也不会轻举妄动。”
余读瞬间就明白了老僧的意思,“关老是想赶晚辈走了吗?”
老僧摇头,“老衲只是觉得你的大道成就会很高,眼下时间不等人,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每天就是看看日升月落,听听海浪拍岸,陪老衲一个老头子聊天消磨时间,很不应该。”
余读沉默片刻,“晚辈觉得,陪着关老,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意义的事情,并非浪费时间。而且待在关老身边,晚辈也并不是毫无长进。”
老僧也不再跟余读打太极,开门见山道:“有两件事,是你眼下真正需要去做的。”
“还请关老指明。”
“东海之滨,那里的战场会更需要你的帮忙。”老僧顿了顿,“第二个,日月明照万千尘埃,年岁洗涤一颗道心,你的某道誓言是需要几位有缘者印证,如今应该只找到一位吧?”
“是的。”
“其实你早就遇见了第二位,只是你没仔细发现而已。”老僧又为余读泄露了一些天机,“倘若你再不赶去,恐怕要再等上百载了。”
余读微微皱眉,表示不解。
老僧则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递给余读一个香囊,“此乃老衲俗世娘亲用求来的平安符,制成的驱虫香囊,你且拿着。”
“这,这太贵重了,晚辈不能收。”
“香囊而已,谈不上贵重。”
“可这是”
“出家人与俗世一切断绝念想,而且此处活物不多,就连虫子都百年不见一只,留着也是无用。你就收下吧,当做老衲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了。”
余读迟疑片刻,收下香囊系在腰间,“多谢关老。”
老僧看着面前一席俊朗青衫,大袖随风飘摇,很是书生意气,“若是有缘,希望可以再见。”
“等晚辈去过东海,帮着那边缓口气,就抽空回来看望关老。”
“回不回来的无所谓,记得到了那边来封信,报个平安。”
“一定。”余读向后走了几步,又转身面向老僧,作揖行礼,深深一别,“关老,晚辈先走一步,您老保重身体。”
老僧点头,朝余读摆了摆手,“走吧,你们年轻人的时间很多,但也很少,一定要做自己不后悔的事情。”
余读应了一声,也不再废话,转身离去。
一席青衫由清光转为墨点。
老僧望着余读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不舍与心疼,轻轻叹了一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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