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琼恩公爵连叫了几遍,大学士派席尔才如梦初醒。
只见他目光茫然地抬起头,在同僚们的脸上看了半天,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抱歉,各位大人。”派席尔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我这把年纪了,容易疲劳,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实在是抱歉。”
琼恩公爵叹息一声,也不好苛责对方。
毕竟派席尔年纪比他还大,已经为铁王座服务了近五十年,前后经历了四位国王,这份资历确实没人能比。
不过,“八爪蜘蛛”瓦里斯嘴角却扯出一抹讥讽的微笑,他可是从一位小小鸟口中得知,这位现在看起来像是已经半只脚踏入坟墓的大学士,在床上给女仆们检查身体的时候,可是精神得很呢。
“派席尔大人,我们在讨论河湾和多恩的争端,您对此有什么意见?”琼恩公爵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河湾和多恩啊……”派席尔摸着自己雪白的大胡子,琢磨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
“这两家都打了几千年了,也没个消停,真是让人头疼呐!同为铁王座的臣属,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呢?非要打来打去,让无辜的士兵和农夫白白死去。当初伊耿五世在位的时候,就想促成这两家联姻,好缓和矛盾,但可惜啊,没联成。后来杰赫里斯二世……”
这位年老的大学士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结果全是不着边际的废话,在场的几人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听到派席尔居然提及前朝国王,史坦尼斯公爵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我认为,铁王座应该派遣使者南下,结束这场争端。”
好了,终于有人给出处理意见了。
派席尔果断闭上了嘴巴,两眼惺忪,仿佛又睡了过去。
琼恩公爵看了坐在自己右手边,仿佛一块冰冷石头的龙石岛公爵,忽然觉得,虽然此人脾气又臭又硬,但跟其他几个滑不溜秋的家伙们比起来,反倒显得格外可爱了。
“我同意。”琼恩公爵附和道,不准备为此事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也同意。”
“我也是。”
……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态。
“好。”琼恩公爵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使者的人选呢,你们觉得谁去最合适?”
议事厅顿时又安静下来。
片刻后,“小指头”培提尔才道:“要想让河湾和多恩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去的人必须有足够的威望。其实最好陛下亲自去一趟……”
其余众人听到这话都暗自摇头。
那位国王连御前会议都懒得参加,还指望他去调停河湾和多恩的争端?
琼恩公爵轻咳一声,道:“陛下毕竟事务繁忙……”
说到这里,这位老公爵的脸色都有些发红,但他还是继续道:
“还是派别人去吧。”
培提尔耸耸肩,提议道:“如果陛下不能亲自前往,那最好能派一位王室成员。”
听到这里,龙石岛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果断开口道:
“我可以去一趟。”
琼恩公爵沉吟片刻,对史坦尼斯笑道:
“史坦尼斯大人愿意去,我肯定是没有意见的。不过,王国的海政事务还需要您主持,贸然离开可能会不太好……”
听到这里,史坦尼斯公爵豁然而起,硬邦邦地丢下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忙‘海政事务’了,各位大人继续商议吧。”
说完就大步走出了议事厅。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琼恩公爵叹息一声,知道自己给出的拒绝理由确实牵强。但他也没有办法。
就史坦尼斯这个臭脾气,还调解争端呢,不激化矛盾就不错了。
而且,当年簒夺者战争中,河湾大军围困风息堡长达一年多,差点把史坦尼斯饿死在城中,派他去的话,万一两边翻起旧账,怕是又要再起新的事端。
“咳咳,你们还有别的人选吗?”琼恩公爵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禁抬手按住眉心揉捏。
培提尔微微一笑,再次提议道:
“那要不派蓝礼公爵去吧,正好他在落日之海畔度假,离那边还近。”
琼恩公爵却再次皱眉,似乎对年轻浮躁的蓝礼更加不喜,摇头道:
“蓝礼公爵正在度假,就不要麻烦他了。”
培提尔也不气馁,又提议了一個人:
“那乔佛里王子呢?”
琼恩公爵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乔佛里殿下太过年幼。”
培提尔两手一摊:“那就只有王后陛下了。”
“我同意王后陛下!”大学士派席尔诈尸似的冒出一句。
但可惜,他的话却并没有引起众人的附和。
琼恩公爵在听到王后的名字后,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加发胀。
那个不省心的女人整天将红堡搞得鸡飞狗跳,还指望让她去调和争端?
七神在上!
这位老人有些悲哀的发现,统治七国的王室之中,居然找不出一个靠谱的调停者出来。
其实又何止是王室,御前会议的几位王国重臣,又有哪位能让他放心?
瓦里斯知道的太多,真正做的却太少。
派席尔整天装死,而且跟兰尼斯特家族来往过密。
巴利斯坦·赛尔弥古板顽固,除了坚守作为白骑士的誓言,对其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至于“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
按理说,这人是自己的封臣,又是被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理应是他的心腹。
但每次当他凝视着对方那灰绿色的眼睛时,不知为何,琼恩公爵总是觉得无法完全地信任此人。
深深的无力感缠绕着这位老公爵,让早已被繁重的王国事务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他,愈发疲惫。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要丢下这一切,带着妻儿返回鹰巢城安享晚年。
但每次他又会立刻痛恨自己的软弱。
高如荣耀。(as high as honor)
这句艾林家族的族语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当初带着两个养子起兵反叛的时候,劳勃·拜拉席恩是为了夺妻之恨,艾德·史塔克是为了给父兄报仇,而他琼恩·艾林,却更多地是想给七国换一个不那么疯狂的国王。
可惜,新王劳勃·拜拉席恩虽然并不算疯狂,但也绝对称不上贤明。
所以,只好由他来弥补了。
这份担子再怎么沉重,也是他必须坚守的荣耀。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好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琼恩公爵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头疼似乎消失了,“身为国王之手,本就该代行国王之事。我走之后,君临的事务就要请各位大人多费心了。”
众人连忙俯首称是。
“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俯得尤其低,像是生怕别人看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
御前会议结束后,培提尔走出议事厅,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分外灿烂。
“培提尔大人。”身后传来“八爪蜘蛛”瓦里斯软腻腻的声音。
培提尔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头道:“怎么了?瓦里斯大人?”
瓦里斯快走几步,与培提尔并肩而行了一阵,忽然道:
“您好像很想让琼恩大人亲自去一趟多恩?”
“怎么会?”培提尔立刻否认,“琼恩大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这样长途奔波实在是让人担忧。而且你我都知道,王国的事务全都有赖琼恩大人主持,他一走,御前会议怕是要乱套。哎,想想就头疼。”
瓦里斯呵呵一笑,却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把戏。你故意将所有不合适的人选都一一摆在琼恩大人面前,分明就是逼着他亲自去调解。”
培提尔一副深受委屈的模样:“瓦里斯大人,您这话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是真的一心为了国家的安定考虑,您却总是冤枉我。”
瓦里斯嘿嘿一笑,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音道:
“培提尔大人,有只小小鸟告诉我,两个月前他在狭海对面的布拉佛斯看到过您的身影。您去那里干什么?”
“您的小小鸟认错人了吧。看来他们不仅蠢,还瞎。”培提尔讥讽道,随后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瓦里斯一眼,又道,“说到狭海对岸,我怎么听说您好像跟一位叫伊利里欧的总督关系密切呀……”
两人目光相对,瞬间仿佛交换了千百个念头。
下一刻,瓦里斯伸手掩住嘴巴,露出了甜腻的笑容:
“看来我们还真是为了这个国家殚精竭虑啊。”
“是啊。”培提尔也露出了标志性的促狭微笑,“像我们这样的忠心臣子,可真不多了。”
“哈哈哈,培提尔大人,您说话就跟我家那只仿声鸟一样动听。”
“瓦里斯大人,您身上的味道,就跟女支院里的女人一样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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