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1984 第661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晚上，李云海和朱林带着菲菲来到南锣鼓巷游玩。

    南锣鼓巷又叫罗锅巷，因为16条胡同，形状像蜈蚣，又称蜈蚣街。

    朱林所住的四合院，就在紫禁城附近，离南锣鼓巷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饭后散步走过去也不算太远。

    这里是北金最热闹的胡同之一，夜晚的南锣鼓巷充满了美食和烟火气息，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老北金的味道，胡同文化和时尚氛围。无论是小吃、文化还是艺术，这里都能满足游客们的需求。

    这里曾经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达官贵人的聚集地。

    很多耳熟能详的名人都在这里留下了故居。

    几乎每一幢房子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僧王府、可园、后邸、绮园、蒋氏行辕，著名的中戏校园也在此地。

    从明朝将军到满清末代皇后、从文学大师到画坛巨匠，这里的每一个宅院都有数不尽的人物风流。

    李云海也不管菲菲听不听得懂，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讲给她听。

    菲菲睁着乌黑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一向顽皮吵闹的她，今天晚上格外的安静，听爸爸讲故事。

    朱林穿着便服，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如果不是特意去观察她，很难看出来她就是女王陛下。

    她不想当女王，也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只想和普天下所有的普通家庭主妇一样，陪着男人和孩子，好好的逛一逛街。

    道路两旁有很多商铺，哪怕是毫不起眼的一家小店，说不定也是百年老字号。

    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李云海抱着菲菲，走进一家卖古玩的店铺。

    朱林拿起一个花瓶，笑道：“这个好看，马上就是春天了，可以用来插桃花或者樱花。”

    旁边一个店员提醒道：“同志，这可是古董，用来插花的话，买普通的花瓶就行了。”

    李云海道：“管它是什么玩意，你喜欢用来插花，就买几个回家插花玩。”

    店员扯了扯嘴角，摇头说道：“同志，用名贵的古董插花玩，那就有点暴殄天物了。”

    李云海不以为然的道：“这些东西，在古人手里，也就是用来插花的。”

    店员愣了愣，说道：“那倒也是。不过现在已经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了，买回家去，多半是锁进柜台里供起来的。”

    李云海道：“成化年间的鸡缸杯，不也是用来喝茶的吗？宣德年间的香炉，不也是用来点香的吗？物尽其用，便是爱物之人。”

    店员讶道：“没看出来，先生原来是个识货之人。这花瓶便是明朝年间的青花瓷，售价三万。”

    李云海笑道：“三万一个，倒也不算贵。买十个回家插花？”

    店员听了，再次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人也太能装了，三万一个小花瓶，居然一买就要买十个？关键买回家里还是用来插花玩！

    1993年，能花30万买十个花瓶插花玩的人家，估计真的不多。

    让店员崩溃的是，朱林居然附和道：“那也用不着十个吧？买两三个就够了，多了反而不好看。”

    李云海道：“每个房间放一个？”

    店员听着他俩吹牛皮，都有点不想接待他们了。

    这时，朱菲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那个花瓶，猛的提了起来。

    花瓶并不大，是长颈窄口的，只有朱菲的手臂长。

    店员吓了一跳，大声喝斥道：“小朋友，这个不能玩，快点放下来！摔坏了可不是玩的！”

    他不喊还好，这一声大喊，可把朱菲给吓着了，她手一松！

    “嘭！”的一声响。

    花瓶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店员失声喊道：“说了让你不要拿，你偏要拿，这下好了，摔碎了！”

    李云海轻抚菲菲的额头，又亲了亲女儿，说道：“菲菲不怕，这响声好听吗？”

    朱菲本来扁着嘴要哭了，听到爸爸这么一说，又咧着嘴笑了起来：“好听！”

    “好听就对了，一个玩物而已，你想听它的响声，那你就摔来听。这也叫物尽其用。”李云海笑道。

    朱林在旁边哭笑不得。

    好歹也是三万一只的明青花瓷，女儿摔了，就听个响声？

    哪有这样宠女儿的？

    店老板抢步过来，大声道：“哎唷！这可是三万一只的花瓶，小朋友，你怎么能摔了呢？”

    李云海淡淡的道：“摔了就摔了，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要是吓着我女儿，那便是花三个亿，你们也摆不平这事！”

    店老板是个大胖子，眼睛被肥肉挤成了绿豆大小，他扫了一眼李云海和朱林，冷笑道：“同志，你说得轻巧，摔的是我的东西，你当然这么说了！”

    李云海掏出一张银行卡，说道：“我买下来，不就是我的了吗？我女儿想摔来听个响声，又有何不可？”

    店老板怔忡。

    店员更是一脸的骇然。

    朱林笑道：“你也太惯着她了！”

    李云海道：“千金难买一乐！只要我女儿高兴就行。”

    店老板道：“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能刷卡。”

    POS机虽然早已有之，但在我国普及得比较晚。

    到九十年代后期才渐渐被各大商家使用。

    但是，在1993年，像四海广场这样的高端商场，已经开始使用POS机了。

    李云海收起卡片，招了招手。

    丁强走上前来。

    李云海带女人孩子出来逛街，当然带够了现金。

    丁强和庄勇身上都有一个背包，包里装的都是钱。

    “给他们十二万。”李云海道，“加上摔了的这只，我们再买三只。一共四只。”

    丁强答应了一声，问店家道：“你们要人民币还是美元？”

    店老板愣了愣神，刚才还哭丧着脸，瞬间变得谦恭有加，笑道：“人民币吧！”

    丁强拿出一摞钞票，正好是十万元，又拿出两捆一万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店老板知道遇到了财神爷。

    三万一只的花瓶，一分钱的价格都不还，一买就是四只。

    店老板刚才还在心痛小朋友摔碎了一只，现在他却遗憾，小朋友你为什么不多摔几只，听个交响乐呢？

    “这、这？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一对，小朋友刚才摔了一只，只剩下一只了。不过还有别的款式，跟这对也差不多样式。”

    李云海道：“都可以，反正就是用来插个花！”

    店老板赶紧让人包起三只花瓶。

    李云海道：“不用整那么多包装，用塑料袋子装着吧，还好提一些。”

    店老板只得听他的话，先用油纸仔细的包裹了起来，再用塑料袋提着，小心翼翼的递给李云海。

    李云海当然不会接。

    丁强伸手接了过去。

    “再看看别的不？”店老板殷勤的笑道，“小公主，看这边，这边还有好看的。”

    他想吸引朱菲看别的瓷器，最好把他店里值钱的全摔一遍。

    朱菲却不感兴趣了，指着外面要走。

    李云海和朱林便离开了店子。

    店老板送他们到门外，感叹的道：“这人比人得扔啊！”

    店员道：“老板，这人得多有钱啊？三万块钱，就让女儿听个响声！”

    店老板轻轻摇头：“深不可测，他是真的有钱！刚才那张银行卡，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得下来的，里面没存个千把万，银行不会给你开这种卡。”

    “啊？”店员直接就懵了，同时捏了一把汗，还好那人没跟自己计较，否则治他一个惊扰小公主的罪名，拿钱就能把他砸进牢里去吃免费公家饭。

    朱林走在李云海身边，笑道：“云海，你教育女儿的方式有点问题，哪有这样教她的？她长大了还不得视金钱如粪土？”

    “不好吗？你没看过红楼梦？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李云海笑道，“贾府一个丫鬟，都能那样寻乐子，我女儿为什么不能？”

    朱林笑得肚子痛：“说不过你。还好你不常教她，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管她了。”

    李云海道：“古代有一个人，最爱吃一道菜，叫鸡舌头。每一道菜，只取鸡的舌头做菜，每次要浪费几百只鸡！是不是更加颠覆了你的三观？”

    朱林道：“这事我好像听说过，极尽铺张浪费之能事！”

    李云海道：“这个人，就是写下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唐代诗人李绅。你又作何感想？”

    “啊？真的啊？那简直不可想象！”朱林真的吃了一惊。

    李云海道：“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使得自己和家族过上好日子难道就不行吗？如果有钱人还舍不得消费，个个都是守财奴，那才不值得提倡。”

    朱林道：“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逛完街，回到家里。

    朱林拿出三个青花瓷花瓶，摆放在客厅，说道：“等哪天有空，我去折几枝桃花来插。”

    菲菲逛累了，一回家就睡着。

    李云海回到住处睡觉不提。

    第二天上午，他们前往米粮库胡同拜访领导。

    等他们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李云海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的。

    上了车子以后，他才开机。

    电话猛的响起来。

    他接听电话。

    “李哥，你人呢？”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深深的怨气传了过来。

    “李娟小姐，你好！”李云海道，“我在北金啊！”

    “喂，李哥，不是你说的，今天上午十点的航班吗？我一直在等你们！结果你们人呢？”

    “哎呀，对不起，我们改签了，明天再回西州。你到哪里了？”

    “我等你们不见，以为你们直接进了机场，所以我登机了，我现在已经到身在西州！”

    “哈哈哈！”李云海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你到了就到了吧！你先找个酒店住下来，我们明天再回去。”

    “唉，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吗？”

    “忘记通知你了。”

    “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那是当然的！我心里若是有你，你才要害怕呢！”

    “你！哪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哼！”

    “这样吧，我打电话给四海天华大酒店，给你开个套间，你过去直接入住，吃住费用全部算我的，当是赔礼道歉了，如何？”

    “嗯，这还差不多！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李云海挂断电话，失笑道：“我把李娟给忘了，她大发雷霆！”

    林馨啊了一声：“对哦！她去西州了？”

    李云海笑道：“可不是嘛！”

    他打电话回西州，让人给李娟安排了住处。

    今天还有半天时间，李云海让林馨先回去，他想和朱林单独相处。

    林馨却精怪得很，说你们去哪里玩？带着我一起玩！

    李云海心想，我们玩的事情，还真不能带着你一起玩！

    朱林知道李云海的心思，但也不能让林馨起疑心，便道：“我们去逛逛公园吧？今天天气不错，到公园划船去？”

    林馨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划船玩了。”

    李云海只得同意。

    他们回家接了菲菲，前往北海公园。

    菲菲一口一个爸爸，喊得无比亲热。

    林馨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虽然知道李云海是朱菲的干爹，但听着还是很别扭，说道：“姐夫，菲菲应该喊你干爹，而不是叫爸爸，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李云海道：“除了你误会，没有人会误会，因为别人压根就不关心我们的事。对他人来说，我们都是他们的陌生人。你会关心别人喊爸爸喊错了吗？”

    林馨哑口无言。

    朱林嫣然一笑。

    他们在公园租了条船，林馨和朱林两个人划着船，李云海抱着菲菲观景赏花。

    “林馨，你有男朋友了吧？”朱林笑着问道。

    “没有！”林馨羞涩的一笑，“读书的时候，家里不许谈恋爱。毕业以后，我一直在公司工作，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你出身好，条件好，要求肯定特别高。”

    “我要求也不高，像我姐夫这样的就行了。”

    “这还不高？世间只有一个李云海！”

    “嘻！慢慢找呗！反正我也不着急，玩到三十岁再说吧！”

    “现在的年轻人，想法真的让人感叹！”

    “朱姐，你呢？你不嫁人了吗？”

    “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嫁了，没心思去伺候男人了。”

    “是不是单身久了，都不想找对象了？”

    “有一点。”

    今天不是周末，也非节假日，游湖的人不多。

    小船儿荡悠悠的飘在湖面上。

    划着船儿来到一处小岛边，林馨指着那边开得正艳的桃花，笑道：“好美的桃花！”

    朱林回头看看李云海：“我去折几枝回家插花。”

    李云海道：“这里可是公园，不知道许不许你折！”

    朱林道：“没事吧？抓到了大不了罚点钱，总不能为了几枝桃花，我还专程跑一趟香山吧？”

    林馨道：“香山也是景区，一样不许折花的。”

    朱林道：“所以说嘛！就在这里折了。”

    林馨道：“我帮你折，我小时候和我姐，经常跑到烈士陵园去折花。有一回真被看园子的管理员给逮着了，罚了我们五块钱！那个时候五块钱可多了，公园门票才两毛钱呢！心痛得我现在都记着！”

    李云海道：“可见罚你再多，你也不长记性，你还想摘花呢！”

    林馨咯咯笑道：“怕什么啊！人生若是全按别人定的规矩来走，那多无趣？我们就算成不了制定规矩的人，最起码也要成为不循规蹈矩的人。”

    朱林道：“我发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云海的想法，都太过特别！”

    林馨摇着船，来到那几株桃花边。

    桃花临水而开，树并不高大，站在船上，触手可及。

    林馨站在船头，伸手攀下一枝漂亮的桃花，用力折了下来，递给朱林。

    李云海喊道：“你当心一点，别掉下湖了！”

    林馨笑道：“没事！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又看中了一枝桃花，踮起脚跟去攀折。

    就在她折下桃花的同时，旁边有一条船摇过来，估计也是看中这桃花好看，想来攀折的。

    那条船荡起波浪，冲击到了李云海他们的船。

    小船立刻晃荡起来。

    林馨站立不稳，哎唷一声，扑嗵掉进了湖里。

    李云海大吃一惊，连忙把菲菲递给朱林抱着，他趴在船边，伸手去捞林馨。

    林馨懂得游泳，但初春的湖水，很是冰凉，她衣服湿了以后，冻得直发抖。

    李云海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慢一点，放轻松，不然上不来。”

    林馨一手攀住了船沿，说道：“姐夫，这样不行，我一用力，这小船就会翻了。我游到那小岛上，你们把船划过来，我再上船。”

    李云海想想也是，便松开了手。

    林馨游向岸边，攀着岸边的栏杆爬了上去。

    李云海划船靠岸，跳上岸边来。

    林馨打了个喷嚏，冷得直打颤。

    李云海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说道：“赶紧回家！你要感冒了！”

    林馨趴在他怀里，牙齿打颤的说道：“姐夫，我冷。”

    李云海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上了船。

    这里离码头不远了，他们划着船回到码头。

    林馨已经冻得不行，脸色变得惨白。

    李云海对朱林道：“你带着菲菲慢慢走，我和林馨先行一步。”

    朱林道：“你不用管我，快带她去换衣服！”

    李云海见林馨冻得双腿发抖，情急之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公园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