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陆庭小郎君吗,走路夹着腚,莫非在投河时命根让青蟹子给夹伤命根了?哈哈哈。”
陆庭震惊这里遍地是大螃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约十六七岁、长得又矮又胖的少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说话间,唰的一声打开手里的纸扇,很骚包地摇着。
脸大如盘,眼小如豆,脸型上阔下窄,有点像乌龟的脑袋,样子很有滑稽,看起来像后世二人转的喜剧演员,一眼看去有种智商欠税的样子,偏偏自我感觉良好,拎着个破扇子以翩翩君子自居。
这样一来,更有喜感了。
根据脑里残存的记忆,陆庭知道眼前这个人叫吴林,吴林文不成武不就,是苏州有名的纨绔子弟,不过他股胎投得好,老子吴彪是苏州市署的署正,很多商人都要看吴彪的脸色行事,前身和吴林在青楼有过几次争风吃醋,都看对方不顺眼,吴林还暗中找人揍过自己。
那天打茶围被移盏,心情不好,出门后就是吴林热嘲冷讽,前身一气之下投了河,算起来吴林是自己的仇人。
苏州人对螃蟹有两种称呼,普通老百姓把螃蟹称为青蟹子,文人喜欢称螃蟹作无肠公子,遍布苏州的湖泊、河里很多螃蟹,每年都有不少人被螃蟹夹伤,吴林坐在路边老张记羊肉摊等着上菜时,无意中看到陆庭竟然被青蟹子吓了一跳,当场就乐了,忍不住开口嘲笑。
仇人相见,不眼红才怪,吴林这货还主动挑衅自己,陆庭打量吴林一眼,笑呵呵说道:“看吴公子两眼无神、脸色发青,想必刚喝完花酒,这次哪位姑娘捡了钱。”
吴林老子是苏州市署的署正,家里有田庄有店铺,是一个有钱有闲的纨绔子弟,喜欢去青楼喝花酒,可惜他是一个“快枪手”,加上前戏顶多就是半盏茶就哆嗦,一哆嗦就完事,这事传出去后就得个一阵风的绰号,很多人背后调侃吴林点了哪个姑娘,哪个姑娘连汗都不出就得了钱,相当于弯腰捡钱。
一听到“捡钱”两个字,”吴林当场面色大变,盯着陆庭冷笑道:“小人就是这样,喜欢背后中伤别人,本公子懒得跟你这种下贱的田舍奴计较,知道本公子刚刚挂谁的席吗,就是移了你茶盏的小香儿,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嘿嘿,小香儿那小浪蹄子真是够味,伺候得本公子舒坦得都不舍得离开。”
“顶多也就舒坦半盏茶,吴公子,你是舒坦了,怕是有人不够味。”陆庭轻描淡写的说。
“你...”吴林被陆庭调侃,当场暴怒,大声喝道:“贵林,贵全,给我打。”
吴林是家里的独苗,出入都带着的二个随从,贵林贵全早在一旁准备了,闻言大声应一声,挽起袖子准备替自家主人出气。
看到二人就要走近,福至吓了一跳,连忙挡在陆庭前面,陆庭回过神,在二人还没走近时厉声喝道:“吴林,你要聚众闹事?来啊,有能耐打死我,打不死就算你没种,最好惊动了巡城兵马,咱俩抱着一起死。”
贵林和贵全长得牛高马大,自己小胳膊小腿,福至还是一个大孩子,哪里是这二个恶奴的对手,陆庭马上出言恫吓。
“回来。”吴林面色铁青地说。
辅公袥的叛乱刚定,朝廷还在大举追捕余孽,乱世用重典,苏州城还在戒严,当街斗殴让巡城的兵马看到,不死也脱层皮,像陆庭这种脑子一抽敢投河的人,惹急了他真拼个鱼死网破,不划算,再说市署署正是一个肥得流油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麻烦就大了。
两个恶奴退了,陆庭反而不急着走,倚在旁边的扬柳树,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林。
就喜欢你想揍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碰上了,不找回一点场子,心里不舒畅,很快陆庭心里又不平衡了,吴林这个败家子,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桌上还有羊肉、羊排、羊八宝和一些果蔬,最显眼还是桌子中间还有一条烤得金黄油亮的烤羊腿,这还没完,老孙头又给捧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汤。
这一顿羊肉大餐,都够自己跟福至吃半个月了。
吴林眼角的余光也看到陆庭,那张胖脸很快出现厌恶的神色,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拍桌子,突然喝道:“孙老头,过来,你这肉怎么有一股酸臭味,信不信本公子掀了你这个羊肉摊。”
“吴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老孙头一听急了,脸色涨红地说:“老汉的羊肉都是最上等的鲜羊肉,不信你瞧一眼,血水还没渗完呢。”
别看孙记羊肉摊只是一个小摊,可它传了几代人,妥妥的百年老字号,除了有自己独特的秘方外,还坚持用最好的羊肉,听到吴林说自己的羊肉不好,老孙头当场就急眼。
坏自己的声誉相当于断自己的财路,要不是吴林是署正的儿子,老孙头都拎刀冲上去了。
吴林装模作样挟起一块肉尝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神色,左右看了一下,最后把目光落在陆庭身上,摇头晃脑地说:“原来不是肉酸味,是穷酸味,好臭,好臭。”
陆家什么情况,吴林一清二楚,以前陆庭还仗着家里有钱,处处跟自己叫板,自从陆家出事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听说靠典当度日,只是陆庭还放不下臭架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陆庭好像没听见一样,关切地说:“吴公子在进补啊,羊肉功效一般,要补哪个最好是以形补形,最好弄点虎鞭酒,实在弄不到,弄条驴货也比羊肉强。”
关切的神态,暧昧的语气,还在大庭广众下说那档事,吴林就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把手里的汤碗“啪”的放下,脸色铁青地说:“陆庭,你这个田舍奴,皮庠了是不,找打本公子可以成全你。”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陆庭天天嚷自己哪个不行,好像怕苏州没人知道一样,吴林快要气炸了。
“开个玩笑,吴兄是一个敞亮的人,肯定不会计较。”陆庭倚在羊肉摊边的柳树下,笑嘻嘻地说。
这是服软吗?
陆庭这田舍奴也有服软的一天?
没等吴林反庆过来,陆庭突然大声道:“老孙头,人老了,眼力劲也没了,没看到吴公子的佐料碟没了吗,上一碟好的,帐算我的。”
说话间,陆庭抛出二文钱,一文钱“扑”的一声落在桌子上,另一文落在吴林的肩上。
“准头不好,让吴兄见笑了。”看到吴林面色有点不悦,陆庭马上补了一句。
“吴公子,这是上好的佐料,请慢用。”老孙头连忙把一小碟佐料送到吴林的桌上。
做买卖的,就没有跟钱过不去的,给钱什么都行,二文钱是少了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吴林本来有点生气,看到陆庭又是说软话又是出钱给自己添佐料,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点点头说:“算你还识相。”
老实说,吴家在苏州城郊有二处田庄,还有十多个店铺,再加上老父手里还有市署署正的肥缺,那二文钱吴林还真看不上,不过是死对头向自己服软,这种感觉不是二文钱能买到的。
当然,心情好不代表会轻易放过陆庭,以前的旧怨一直记在小本本上呢。
陆庭看了看,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光是吃羊肉,那得多腻,老孙头,渠江薄片有没有,给吴公子上一碗上好的渠江薄片,帐算我的。”
老孙头有些惭愧地说:“回陆公子的话,渠江薄片可是最上等的茶,只有府上那些大人物才能享用,老汉这小摊备不起,有今年新出的湖州紫笋茶,只需要五文钱一碗,很多客人都说好...”
“还楞着干嘛,给吴公子上紫笋茶,茶钱算我的。”陆庭说话间,很随意又扔出五文钱,那五文钱好像长了眼睛一下,都砸在吴林身上,其中一枚铜钱还落在吴林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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