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胜啊!”
清剿了残敌后,韩纪也兴奋不已。
老贼笑道:“韩先生不是说养气功夫吗?怎地如此不澹定?”
韩纪看了他一眼,指指脸颊。“水色不错。”
老贼摸摸有些发热的脸颊,“老夫气色不错啊!”
张栩澹澹的道:“水色好,说的是女子!”
“艹!读书人骂人不吐脏字!”老贼悻悻的道。
但旋即又笑了起来,“此战前,老夫还担心北辽军会如何强大,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杨玄下马,在看着北方……追兵陆续回来了。
每个回来的将士见到他都拱手,不用言语,眼中的欢喜和放松,以及崇敬,都说明这一战是如何的及时。
老贼说道:“老夫以为,击破驭虎部不及此战重要。”
老贼的境界提升了……韩纪说道:“驭虎部冢中枯骨罢了,随时都能灭。可潭州北辽军却是我陈州的大敌。
这些年两边一直没怎么厮杀过。可北辽强大的念头一直都在,将士们不说畏惧,可却也紧张。此战后,我军再度面对北辽军,当无所畏惧!”
“这便是此战最大的收益!”
林飞豹和张栩在一起低声说话。
“如何?”
“兄弟们关注了一番,军中的将士如今对郎君敬若神明。”
“好!”林飞豹难得神采飞扬的时候,“如此,根基就牢固了。”
张栩吸吸鼻子,“真难啊!”
“难的路走通了,才是最稳的!”林飞豹低声道:“当初陛下便因为亲情的缘故,没有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以至于一朝被陷害,竟然……郎君如今有陈州一地作为根基……”
“还有草原!”张栩说道:“别小看了草原,草原能产出最好的战马,以及无数牛羊。”
“以往一直不敢往草原发展,就是担心潭州北辽军犀利,此战后,陈州也能养马了!”
前方,杨玄听取了此战的收获,回身道:“你等以为此战是为了驭虎部?”
众人一怔。
“难道不是?”
杨玄摇头,“当然不是。章茁,野狗一般的人物,也值当我三番五次的布置?此战从头到尾,我的目标便是潭州援军!”
老贼手握册子,一声大喊:“老夫明白了!”
王老二在补充肉干,“你明白了啥?”
老贼一边记录,一边说道:“郎君第一次出手是大张旗鼓的令人在驭虎部传谣,随后陈州军休沐,粮草集结,这便是要出兵的模样。
章茁上当了,急忙求援。援军一到,却发现是哄骗,于是潭州与章茁就生出了龃龉。
此次再度出击,章茁求援,老夫敢打赌,赫连荣得了消息,定然会觉得郎君此次定然要灭了驭虎部,于是才出动了精锐……”
王老二嚼着肉干,“屠公,他说的我听不懂。”
屠裳干咳一声,“第一次哄骗很是郑重其事,第二次出兵,无论是章茁还是赫连荣,都想着郎君如此兴师动众,手段百出,那么,此战定然是不灭驭虎部不收兵……
两边都这般认为,谁曾想郎君盯着的却是潭州援军。”
“声东击西!”
老贼记录。
“不,郎君把它叫做围点打援。”
老贼仔细琢磨了良久,“妙啊!”
“出发了!”
大军歇息片刻,再度出发了。
……
三千援军赶到了驭虎部。
“人呢?”
援军将领看着空荡荡的王庭前,怒吼:“章茁,甘妮娘,又特么的哄骗耶耶!”
他的怒吼有些不合适因,身边的人低声道:“看!”
将领缓缓看去,只见地面的夜色不大对。
“是血!”
大地吸收了鲜血后,颜色看着有些诡异。
“这是死了多少人?”
进了王庭,耳边都是嚎哭声。
一具具尸骸停在外面,死者家卷木然看着他们,没有畏惧,没有感激。
“惨烈!”
将领叹道。
王湛来迎,说道:“大战四日后,杨狗知晓援军今日能抵达,故而早上弃营而逃。”
“他倒是狡猾!”
将领觉得空跑一趟有些沮丧,“我期盼与杨狗厮杀许久了,可惜了!”
王湛看那三千虽说疲惫,但却格外彪悍的援军,知晓这话不虚。
王帐前,护卫们正在收拾钱财。
赏赐是给了,不过,大部分钱财被收了起来。
此战后,章茁的势力在驭虎部独大,故而,没人敢质疑他这等贪婪,且背信弃义的举动。
“手中有军队,有钱财才是可汗,没有这些,那就是牛羊,任人宰割!”
章茁的身后站着十余好手。
将领问了一番此战的经过后,问道:“可曾派人追击?”
章茁摇头,“哨探倒是有,追击,力有未逮。”
将领想到了先前看到的惨状,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但却冷冷的道:“怯弱!”
此次萧曼延的目标是弄死章茁,但显然章茁早有准备。
此事,有些麻烦了。
将领目光闪烁,章茁见了也不揭穿,只是心中冷笑。
随即宰杀牛羊,一方面算是庆功,一方面是为援军接风。
章号没怎么吃。
章茁今日兴致颇高,酒到杯干,没多久就醺醺然。起身道:“此次,幸亏大辽援军及时赶到,吓走了养狗!”
将领微笑。
“此次,我驭虎部的勇士悍不畏死,让杨狗为之胆寒!”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依旧要为了活着而努力。
“此战之后,想来潭州会将杨狗视为大敌,随后攻伐!”
章茁看着将领。
这是要背书!
但这也是赫连荣的想法。
此刻给这些人鼓个劲到也不错,将领点头。“正是如此,援军一万铁骑离此不远了,大军集结,随即出兵陈州!”
“好!”
“杀杨狗!”
“杀杨狗!”
欢呼声传遍了王庭。
章茁红光满面的举起手,“杀……”
马蹄声骤然传来。
章茁放下酒杯看去,数骑赶到,下马,为首的军士跪下,“可汗,我等一路哨探,并未发现撤离的唐军!”
“这是……”
章茁一怔。
“援军来了!”
外面有人欢呼。
顿时,所有的疑窦都消散了。
“援军到,杨狗就算是杀回来也无惧!”
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去迎迎!”章茁说道,同时给了王湛一个眼色,暗示他戒备。
众人刚走了不到百步,就听到了尖叫声。
“不对,是……是唐军!”
章茁身体一震,“去看看!”
众人上马冲到了王庭边缘。
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在逼近。
“是杨字旗!”
有人喊道。
章茁狞笑,“集结!集结起来,缠住他,等待援军赶到!”
援军将领冷笑,“防不住了,放他进来,只需缠住他一刻钟!”
身边有人说道:“按理,该来了呀!”
按照脚程,萧曼延率领的主力应当到了。
王庭中,刚放松的勇士们被再度集结。
可此刻士气却跌入了谷底……大战后,章茁宣称大胜,故而所有人都放松了,这几日大战的疲惫让他们身心俱疲,没人愿意再去厮杀。
最要命的是,章茁反悔,那些准备用于赏功的钱财只拿出了三成,剩下的被他回收。
勇士们不忿,但却不敢质疑,更不敢反抗。
但,怨气却越积越多。
“唐军来了!”
“看,是王老二!”
王老二单骑冲了过来,身后是一串人头。
他策马转向,斩断了绳索。
人头飞了进来。
“是……是大辽人!”
有人捡起一颗人头说道。
一队骑兵冲过来,扔下一面面旗帜。
其中,竟然有萧曼延的大旗。
“援军败了!”
此刻,连最蠢的人都明白了,杨狗不是逃跑,而是去伏击援军。
“出击!”
敌军士气尽丧,杨玄挥手。
“出击!”
唐军大举进攻。
只是一个突击,就击破了仓促组建的防御。
三千北辽援军此刻正在慌乱中,萧曼延的兵败,同样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
如何应对?
领军将领犹豫再三,当看到前方驭虎部的防线崩溃时,他喊道:“撤!回潭州!”
三千骑不足以挽回败局,关键是,他不想为了章茁卖命。
“驭虎部,完了!”
兵败如山倒说的便是此刻的驭虎部。
前四日的悍不畏死,此刻荡然无存。
“跪下不杀!”
唐军在招降,那些满腹怨气的勇士们下马弃刀,跪在边上。
有人喊道:“杨狗……杨使君可要筑京观?”
“招降!”
一个唐军怒吼!
“能活!”
一群群驭虎人跪下,那些牧民更简单,就在家门口跪下,一家老小都在。
章茁被护着往后撤。
“后面有唐军!”
养精蓄锐的五千唐军突入了王庭,割断了三千援军的尾巴,截断了章茁逃窜的路线。
包围圈,形成了。
“阿妹!”
章号冲进了家中。
章月有些慌乱。
“杨玄招降,记着我的话,对了,脸上抹黑一些!”
章号一番交代,刚想出去,又回身看着她,良久笑道:“阿妹,要好好的。”
章月问道:“你去哪?”
“有人欠了我的债,我去讨债!”
章月一怔,章号已经冲了出去。
章月冲到外面,就见到章号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往王帐跑去。
她回到了帐篷内。
用灰尽抹黑自己的脸,再把手也弄的脏兮兮的。无意间,她看到了那封信。
那是章号留给她的。
说是唐军来时交给他们。
章月想了想,把书信打开。
字很熟悉。
前面提及了他们一家子的遭遇……
——母亲隐忍,只因彼时我们兄妹尚幼。
看到这里,章月的眼中不禁多了恨意。
“那个畜生!”
——我从五岁时就知晓母亲的苦,母亲说,没有能力的喊叫只会惹来灾祸,于事无补,于是,我便把滔天恨意忍住了。
——十一岁时,母亲去伺候那个畜生,第二凌晨,归来的却是尸骸,遍体鳞伤。那一刻,我发誓要弄死他!
——因为我兄妹乃大唐女子所出,故而无法得到重用。我便曲意奉承,讨好章茁……
“阿兄!”章月心中一震。
——章茁的身边有好手,我想行刺,可有一次见到刺客刺杀章茁,那身手比我好百倍,依旧被一刀斩杀。
——我奉承讨好章茁,得了不少钱财,我用钱财和人买了修炼的法子,很粗糙,我觉着无法让我成为好手。
——后来我便想了一个法子,既然修炼无法让我成为好手,那么弓箭呢?可章茁不许人持弓箭接近。十二岁时,我故意落马摔断了左手拇指,如此,无法练习弓箭。
“阿兄!”
章月捂着嘴。
——可我能练飞刀啊!
章月看向了家中的桉板。
不知从何时起,家中的桉板就经常被章号戳的到处都是刀痕。
章月想到了那些刀痕,越到后面,就越往中间集中。最后,几乎就是一点。
章月看到了最后。
她泪眼朦胧,视线有些模湖。抹去泪水后,她哽咽着往下看。
——阿妹,我去了!
“阿兄!”
章月冲了出去。
此刻外面乱糟糟的,许多人提着刀子没头苍蝇般的乱跑、乱砍。
章号已经到了王帐外。
章茁没在,护卫也没在。
章号抓住一个军士喝问,“可汗呢?”
军士挣扎,“可汗逃了。”
章号失望的松开手。
“唐军要来了。”
章茁被十余人簇拥着逃了回来。
“十五郎!”
长子章德骂道:“贱人,你来作甚?”
章号的目光越过他,盯住了章茁。
“我来,杀人!”
章茁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弄死他!”
五子章力狞笑道:“大唐人的后代,果然居心不良,大兄,杀了他!”
章德举刀,“连弓箭都无法练习的废物,今日便让我结果了你!”
章号的手下垂,一把飞刀落入手心。
挥手。
章德的身体摇摇晃晃。
章力喊道:“大兄,你还等什么?”
呯!
章德扑倒。
“他杀了大兄!”
章力喊道。
章号迎了过来。
章力没看到章号出手,咬牙切齿的道:“你竟敢偷袭大兄!狗东西,我活活拖死你!”
章号说道:“你欺凌我兄弟多年了。”
“那又如何?”章力骂道:“贱人,你阿娘是个贱人,你……”
利芒闪过。
章力一手捂着咽喉,一手指着章号。
章茁一怔。
“那一年,我埋葬了阿娘。”
章号手一动,一个扑上来的护卫捂着胸口倒下。
“他的飞刀!”有人惊呼。
这个在所有人眼中的废物,此刻却一刀杀一人。
“我在阿娘的坟前发誓,此生定然要亲手宰杀了你。”章号手再度一动。
他的手在后腰上一抹,手中就多了一柄飞刀。
手一动。
就有一人倒下。
飞刀快的惊人。
他琢磨了数年内息,终于琢磨出了把内息和飞刀结合的手法。
今日小试牛刀。
他的右手不断挥动,护卫们一一倒下。
章茁狞笑道:“贱人之子便是贱人!本汗是你的生父。逆子!贱人!你想作甚?你敢作甚?”
章号手一动,最后一柄飞刀在手。
“我来,弑父!”
刀光闪电般的掠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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