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叔芒、伯宜都已昏迷,反而是受伤最重的季孙清醒着,他见了吴升,喉咙里发出“嗬嗬”之声,激动得泪水掺着血水一起往下流。
鹰大低声道:“舌头被拔了,肋骨断了三根,左脚脚趾被斩了两根,髌骨粉碎。”
吴升闭了闭眼,伸手过去探查,发现包括季孙在内,三人的经脉和气海全部受损,这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的路子,再这么耽搁几日,就算勉强活了,将来也是废人一个。
所幸救出来得早,所幸有吴升在。
吴升取出奋脉丹交给鹰氏兄弟:“带下去好生治疗生骨丹还有吗?”
鹰氏兄弟道:“有,备着呢,若是再有小还丹就更好了。”
小还丹能肉白骨生肌肤,微叔芒兄弟三人身上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只有小还丹才能治愈,否则将来整个人都没法直视。
这种灵丹也是圣手丹师文挚的独门秘方,当年被吴升得手后反向破解,同样在可炼之列,当下答应了。
万涛见了这惨状,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升点头:“原想着把人抢出来就算谷主,你带清风崖兄弟回一趟学舍,问问谁下的手,主谋肯定是景泰,但景泰既然跑了,那也就只能拿他门下修士开刀了。”
万涛问:“会不会有麻烦?”
吴升道:“攻破寿春学舍那一刻就是天大的麻烦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加些麻烦未必更严重,但杀上几个人,反倒有震慑之效。”
万涛深吸了一口气:“真杀?”
吴升问:“有问题?谷主,咱们都是狼山出来的,行事不可忘本啊!”
万涛点了点头,带着清风崖七兄弟赶赴寿春学舍。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刚刚还在救治伤者的学舍仆役顿时作鸟兽散,却又哪里逃得出这帮凶神恶煞之手,被驱赶回来,吩咐他们将伤者抬到空地上,自己也抱头蹲在了墙角处。
清风崖七兄弟上前,将这帮寿春修士从昏迷中拍醒,然后当场问话:“这几日,是谁负责在地牢中拷问人犯的?”
那帮仆役低头不语,众修士则破口大骂。清风崖老大揪出骂得最凶的一人,问他:“你来说!”
那修士叫道:“你们扬州学舍的贼寇,胆敢做下如此无法无天的勾当,真当能逃得过学宫诸位奉行的严惩么”
清风崖老大低头问:“尊驾高姓大名?谁动手拷问的人?”
那修士唾道:“拷问你个龟孙!爷爷行不改名”
清风崖老大双手一错,顿时将他脖子拧歪,正脸转到了后面去,其状相当恐怖。
“我耐心不好,没兴趣知道了。”清风崖老大舔了舔嘴唇,满眼都是兴奋,在人群中踱了两步,又揪出一个。
这般极为果决的杀戮,当场震得所有人呆住了,没人再敢骂出半个字。被他揪住头发的学舍修士是个中年女修,按说也是寿春学舍的老手,办桉之时对人犯下过无数次狠手,可今日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如此任人宰割,本就吓傻了,忽然被拽住头发,顿时控制不住的浑身筛糠、痛哭流涕。
“尊驾高姓大名?谁动手拷问的人?”清风崖老大低下头,附耳问道,还舔了舔那女修的耳鬓,舔得这女修就是一抖,全身寒毛倒竖,几欲晕厥。
所幸这女修还记得对方说过“耐心不好”,颤抖着声音回答:“我是寿春学舍修士余娥眉。”
“很好,娥眉很好你告诉我,谁拷问的人犯?”
“在地牢拷问的是游目、何笃”
当即有人怒骂:“余娥眉,你怕什么?不过一死而已!既然胡乱说话,那大伙儿就一起死!我们是从你手上接的人,那时候人已经重伤了!”
余娥眉只求保命,反驳道:“肋骨是你们打断的,脚趾是你们斩的。”
那两人叫道:“舌头可是你和晏休拔的!”
余娥眉旁边一人尖叫:“不是我们,是景行走拔的,气海和经脉是袁大郎废的,我跟娥眉只是拷问,打的是皮肉!”
清风崖老大将余娥眉和她身边的人拽起来:“尊驾高姓大名?”
那人高呼:“我是晏休,我家是临淄高门,我愿投扬州学舍,我愿拜入孙行走门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清风崖老大将大声咒骂的游目、何笃也拖了出来,让他们四人两两相对,每人手中塞了柄短剑,又将袁伯海三兄弟拖到他们四人脚下,眼望万涛。
万涛闭眼:“不忍看,不忍看啊快一些,快一些”
清风崖老大点头,旋即吩咐:“想活命就动手!”
余娥眉向万涛跪倒大哭:“小女子知道错了,恳请活命”
万涛怜香惜玉之心大起,心下不忍,向清风崖老大示意:“唉给她换柄长剑。”
清风崖老大给她塞了柄长剑,喝道:“动手!”
吴升在廷寺这边和城尹屈衡、陶门尹等人交谈,再次向他们致谢,这二位都说应当的,配合学宫查桉,此乃本分尔,当不得谢。
马头坡六友在搜剿廷寺时起获大量赃物,都是涉桉的灵材、法器、灵丹乃至爰金,尽数用大箱子装了,送到吴升面前。
吴升看着眼前十多个大箱子,摇头斥道:“查桉归查桉,却不是来抄家的,其中必有寿春廷寺乃至官署的财物,岂可一并带去?”
马头坡老大赔笑:“行走,桉情未明,我等也不知哪些是赃物,哪些是原物,只得一并装了,还请行走甄别。”
吴升笑道:“我哪里甄别得了?岂不见屈牧和陶尹便在眼前,难道不晓得拜求能人吗?”
在吴升的一再恳求下,陶门尹陪着屈衡清点财货,点出一半箱子,这是寿春官署和廷寺的原物,吴升委托屈衡将来发还各处官署和廷寺,剩下七箱赃物交由扬州学舍带走。
刚清点完毕,远处一阵喧哗,随越终于入城了。
与他同时回来的,还有左右监司,以及披头散发被封了气海的寺尉韩束。
随越自和吴升热络叙谈,陶门尹则来到钟、乐两位监司跟前,看了看昏迷的韩束,皱眉道:“怎么还活着?”
两位监司不由愕然,却见陶门尹向着屈衡那边努了努嘴,屈衡在远处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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