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国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姜药和黎曦商量了一阵，下令暂时不见外客。

    然而，姜药搬到秦宇留下的仙药台，借助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可怜灵气，努力推演黎曦心头血和七叶草的药性。

    他修为丧失，没法运转药诀，只能用树枝在沙盘上演算，推衍。

    黎曦则是元气大伤，脸色憔悴的躲在房中，除了姜药谁都不见。

    只有秦宇出殡时，姜药和黎曦才露面送殡出国师府，然后就再次封闭府门。

    新国师的举动高深莫测，楚国君臣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不敢擅自打扰。

    姜药和黎曦在商量如何离开，楚王君臣也在王宫商议如何度过危局。

    ……

    “国师初来乍到，有要务在身，或许正关系我楚国危局。”楚王神色肃重的说道，“尔等就不要再去国师府问策了。等过段时日，国师应该自有对策。”

    太宰顾重说道：“大王，血魔索要的十万名少女，要不要先答应他们，以图缓兵之计？”

    “大王勿恼，臣的意思是虚与委蛇，并不是真的答应送十万少女给血魔。”

    另一个大臣道：“等到血魔修好天漠桥，沙漠瀚海就再也无法阻挡血魔。到那时，别说十万少女，就是我两千万楚人，也都要沦为血魔和魅貘的血食猪羊。”

    “缓兵之计，缓的一时，缓不了一世。唉，说来说去，我楚国要想继续生存，仍然着落在毁桥上。”

    楚国地处大漠瀚海中的一块绿洲。周围的沙漠不但广袤万里，而且环境恶劣，地裂纵横，血魔难以深入，千年以来成为不可逾越的天险。

    这也是楚国得以存续的原因。

    可是，数百年前，距离楚国最近的血魔贵族，就一直在寻找攻入楚国的法子，它们终于找到了在天漠峡谷修建天桥的办法。

    这是个笨办法，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为此，血魔花了百年时间来修建天桥。如今已经修了数百里，快要竣工。

    一旦竣工，就是楚国的末日。

    若不是秦宇用尽手段迟滞血魔修桥，天漠桥早就修好了。

    据探马回报，最多一个月，天漠桥就要竣工。

    “大王。”一位大将说道，“干脆征召所有勇士，调集所有精兵，在天漠桥血战阻击。”

    顾重摇头：“我楚国精兵，不过三十万人，战士力量远逊血魔，如何能抵挡凶邪野蛮的血魔？”

    “就算挡住了，它们还能再来。即便真挡住了血魔，也还有魅貘。这何时是个头？”

    楚王看向国师府的方向，神色忧虑中带着一丝希冀，“寡人相信老国师的话。这事，多半还是要靠新国师来化解。”

    “传寡人王命，征召全国勇士，准备与血魔决一死战。万一国师也没有办法，我楚国也只能死战了。”

    ………

    距离楚国绿洲数千里的一处险峻万分的沙漠峡谷附近，是一片片黑色的帐篷，一个个血气旺盛，高鼻深目的盔甲男子，手持十字大剑，进进出出。

    这些雄性身材高大，相貌狞恶丑陋，它们眼窝深陷，过高的鼻子又大又尖，牙齿细长尖锐，脸色惨白如纸，看上去显得诡异，危险，凶残。

    整座营盘充斥着一种森冷，凶厉，血腥，剽悍的不祥气息，浓烈的汗臭味带着嗜血的煞气。

    它们，正是负责修建天漠桥，准备进攻楚国的一支血魔，是方圆万里之内血十字教区的主力战兵。

    最中间的大帐之中，一个鹰钩鼻子，红胡子，绿眼睛的血魔贵族，正在举办祭祀晚宴，参加祭祀晚宴的，都是军中有身份的血魔贵族。

    “无所不能的主啊，诸神或许会死去，但是主的光辉永远降临。”红胡子的血魔贵族说道，“卖糕的！”

    “数千年前，我们曾经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像诸神一样。我相信，总有一天，主会重新赐予我们神奇的力量和速度。”

    “卖糕的！”血魔贵族们也一起神色肃穆的说道。

    随即，一个人族女子被押到神像之前。这女子一脸惊恐，兀自不断挣扎。

    “我已经心甘情愿的嫁给了尊贵的血魔大人，日日夜夜恭恭敬敬的伺候，为何还要杀我！呜呜…请您饶了您卑贱而温顺的女仆吧，大人！”

    红胡子血魔笑道：“幸运的孩子啊，正是因为你是个恭顺的女奴，是如此虔诚的侍奉我，所以你得以沐浴主的光辉，灵魂升华了啊。”

    “孩子，你再也没有罪孽，你的灵魂会得到福音的。”

    那人族女子是红胡子血魔贵族的玩物，现在它玩腻了，已经厌倦了她越来越主动的身体。她越卑贱越放荡，它就越没有兴趣。

    嗯，该用她来体现她的第二个作用了。

    “血，是生命的源泉，最圣洁，最纯净，最具有虔诚的意志。血液永远不会冷，血液永远香甜，鲜美，热情…天啦，我至今无法形容血液的美妙。”

    “萨达拉，虔诚的人，开始吧。”红胡子不再看自己的女人，而是看向一个祭祀。

    “如您所愿，我的埃尔斯卡伯爵大人，我礼敬主的心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来完成了。”

    一个头戴尖帽子，胸口挂着黑色十字架的祭祀说道，他取出一把管状的锋利尖刀，走到人族女子身边。

    它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管状尖刀猛然刺入她的脖子。

    女人的眼睛，顿时因为惊恐和剧痛而凸了出来。

    炙热的鲜血顺着刀管从脖子里流出，流入一个琉璃制作的大瓶中。

    炙热的，带着血泡的鲜血，喷泉一般流入琉璃瓶子，很快就流了满满一大瓶子。

    女人的血都被放干，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在场的贵族，人人两眼放绿光的盯着热气腾腾的血瓶，喉头滚动，露出贪婪嗜血的神色，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毫不矜持的吸着鼻子。

    好香啊。

    香死了。

    这也不怪它们。

    如今的人族等四大族，这些年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只有少数受到了主的恩赐，保住了性命。

    物以稀为贵。可以说，人族之血的美味，是越来越难享受到了。别说一般血魔，就是它们这些贵族，也很难再喝到人血。

    市面上，一个活人的血肉，能炒出几十万莓晶的高价。

    如今，贵族们已经开始吸底层血魔的血。

    可是今日，它们能喝到人族的血！

    “来吧，我的朋友们，我忠诚的伙计们，在主的恩赐下，我们享受了美味的鲜血，卖糕的！”红胡子的血魔首领埃尔斯卡说道。

    猩红的鲜血，美酒一般倒入在场血魔贵族的酒杯。

    血魔贵族们个个露出陶醉的神色。

    “主啊，这是世上最美味的美酒！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可怜的人啊，向主发誓，我已经一年没有喝到一杯人血了啊。我的力量都不如以前了。”

    “哈哈，真的吗？可怜的爱彼鲁斯，你不会忘记了鲜血的滋味了吧？”

    血魔贵族们举起杯中带着女人体温的“美酒”，相互调侃，祝贺。

    气氛是愉快的，轻松的，大家很快乐。

    宴会是成功的，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很快，女尸也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分门别类的收拾好了，被放入精美的餐盘。

    最好的肉，当然是敬献给首领埃尔斯卡。

    血魔贵族们纷纷喝着美酒，用餐刀优雅的切割一块肉，放入口中，再优雅的品评。

    一切那么优雅，带着神圣的气息。但有绝对没有失去那种肃穆的仪式感。

    血魔们，心中升起那种熟悉的，庄严的，高贵的…感动！

    没错，高贵的感动，在这一刻让它们的心得到莫大的享受。

    “伙计们。”埃尔斯卡喝了一口温热的血，咽下口中的肉，放下手中的餐刀。

    血魔贵族纷纷放下亮晶晶的，沾着血迹的餐刀，看向睿智而勇敢的埃尔斯卡。

    它们清楚，埃尔斯卡绝对不会是请它们赴宴这么简单。

    伯爵大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伯爵大人斯文的摸摸自己的红胡子，再指指大峡谷对面说道：“绿洲中的人族，有两千万人。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呢？”

    一个贵族笑道：“我亲爱的尊敬的伯爵大人埃尔斯卡啊，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好不容易快要修完这史无前例的大桥，不就是为了他们的血肉和女人吗？”

    “等到征服他们，那该是勇士们何等盛大的欢乐啊。勇士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热泪盈眶的感谢主的恩赐啊。”

    很多血魔贵族闻言都是点头。

    怎么处置？这还用说。

    当然是想玩就玩，想吃就是，或者先玩后吃。

    可是，尊贵的伯爵大人，令人敬重的埃尔斯卡，却露出少有的肃然之色，摇头了。

    “朋友们，人族数量稀少，这躲在沙漠绿洲中的人族，已经是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个大族群了。”

    “要是吃了他们，我们以后喝什么？吃什么？”

    “他们全部灭绝了，对我们就是好事么？”

    一个血魔贵族点头道：“您说的对极了我的伯爵大人，那么伯爵大人的意思是？”

    埃尔斯卡喝干杯中的鲜血，说了一个字：“养殖。”

    养殖？

    血魔们顿时明白过来。

    “伯爵大人的睿智和远见，真是我们所有人的幸运。我向主保证，我坚定无比的认为，伯爵大人的主意，是极其明智的。”

    “没错，躲在绿洲中的人族，就是最大的一股种子，是人苗，不能一下子享受光了。”

    “就算圈养猪羊一样，将他们养起来，一边圈养一边喝血吃肉。天啦，这样的话，只要我们多一些耐心，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血食啦。”

    伯爵大人很满意的一笑，它优雅的切了一块肉，用叉子送入口中，说道：“朋友们，其实还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人族等血食越来也稀少，是时候改良我们的吃法了。”

    “比如说，我们不要再滥杀，造成他们的数量进一步锐减甚至灭绝。我们吸血的时候，可以少吸一些，别让他们一下子就死去。”

    “还有就是，我们可以让人族女人多生孩子，然后把这些孩子当做人种，卖给其他血十字教区的血族们养殖，就能赚取大量的莓晶了。”

    “这样的话，才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而且，只有养殖的血食足够分配，血族内部就不会相互残杀，你争我夺了。”

    埃尔斯卡说道这里，有点激动起来：“灭绝自己的食物是愚蠢的，目光短浅的享受，只能欢乐于一时！”

    “朋友们，我要求你们的勇士，攻入绿洲后好好约束自己，不要肆意毁灭我们的财产！”

    血魔贵族们纷纷表态，一定会认真遵守伯爵大人的命令。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血魔战士进来说道：“高贵的伯爵大人，这是人族宰相送过来的密信。”

    埃尔斯卡借过密信，打开看了一眼，就露出炙热的神色。

    “顾重那老东西说，他们的国都，来了一老一少。那个少女的美色，简直是天下无双，就像是女神一般…”

    “他保证，我一定会喜欢那个女子，用那女子做雌奴，一定是莫大的享受。”

    “伙计们，我承认，我心动了。”

    埃尔斯卡舔舔嘴唇，“如果那老家伙没有撒谎，那么我不吝啬让他来帮我们养殖血食，给他一条活路，他或许是个好奴隶。”

    “传下我的命令，半月之内，天漠桥一定要竣工。我已经对那老家伙说的女子饥渴难耐了。”

    血魔们顿时哄笑起来。它们清楚，伯爵的话听上去急不可待，其实主要是鼓舞士气。伯爵虽然酷爱女色，却不会真的把一个女人当回事。

    横竖不过是玩物，玩够了就是食物而已。

    埃尔斯卡一声令下，修建大桥的速度顿时加快。

    数百里宽的大峡谷，很快就要竣工了。这条沙漠中的最大障碍，将再也挡不住血魔大军。

    十万血魔战士，顿时打了鸡血一般振奋起来。

    虽然真界化凡，灵力失效，它们也沦为凡界生物，可相对人族，它们的身体力量和速度仍然具有很大优势。

    而且它们嗜血成性，极其凶残，更加强化了野蛮的战力。

    这十万血魔一旦杀入沙漠中的绿洲，几十万楚军还真是难以抵挡！

    ………

    国师府，仙草台。

    这几天，本来就满头华发的姜药，头发又白了不少。

    整张脸都瘦的脸颊凹陷。

    但他精神抖擞，目光明亮，神色轻松。

    经过连续几日的日夜推衍，他殚精竭虑之下，终于利用药灵体研究出一种新的一级丹药。

    这种新的一级灵丹，用黎曦的心头血和七叶草炼制，药灵体自动命名为血气丹，可以用来滋补气血。

    要是拿到真界，这种新丹药一定很便宜。可要是现在炼制出来，那就是无价之宝。

    姜药又仿佛验证了几遍，直到确定准确无误之后，这才离开仙药台，心中踏实的回到国师书房。

    黎曦脸色苍白的拥着一件厚厚的貂皮大氅，原本亮泽乌黑的头发枯黄了不少，眼睛也瘦的更大，犹如大病初愈。

    “姜师弟，怎么样了？”黎曦见到姜药进来，离开迫不及待的问道。

    姜药在案上坐下来，“推衍成了。血气丹，一级灵丹。”

    黎曦长长的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但眉头仍然没有彻底舒展：“那，这一级灵丹，你能炼制出来么？”

    姜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只要月圆之夜去了那座山，有一点点灵气和元气，我就能炼制出来。”

    黎曦这才展颜笑道：“好，姜师弟也辛苦了。接下来，就是看看秦宇找到的办法是不是可行。”

    姜药道：“你的伤口恢复的如何？能乘车走远路么？那山距离此地，起码有千里之遥。”

    黎曦毫不犹豫的说道：“伤口已经愈合了，就是伤了元气，乘车远行没有问题。”

    姜药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先赶到那里炼制灵丹。”

    黎曦嗯了一声，“我们必须立刻回去，不能再耽误了。”

    姜药找出秦宇留下的药鼎等炼药工具，下令侍者备马，然后以寻找救国之物为名，离开了王城。

    楚王听说国师外出寻找救国之物，也深信不疑。

    但太宰顾重，却暗中派了一批人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