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飞猝不及防之下让这只暴力的小白兔连人带椅踹了个四脚朝天……哦,算上椅子,应该是八脚朝天了,摔得灰头土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大笔趣 www.dabiqu.com
萧鸿飞跳起来,瞪着罗雅洁,罗雅洁毫不示弱的跟他对瞪,一脸挑衅————她可不害怕跟这只猴子单挑,这只猴子是整个中队中少有的她能战成平手的对象,当然,是不是让着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论单挑萧鸿飞就没赢过她,所以……踹你又怎么样?是你先惹我的,不服气我们就单挑!
对瞪良久,萧鸿飞眨巴眨巴眼睛,说:“小白兔,你踹人的本领越来越高强了哦,我都防不胜防了!”
罗雅洁那满满的斗志顿时就泄了,重重的哼了一声:“没出息!”
滚雷和31号哄笑着叫:“猴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现在这怂样,一看就是妻管严患者啊!”
92号用力点头:“嗯,而且还是病得非常严重的那种!”
猛虎说:“都到了拔管停药的地步了!”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罗雅洁面红耳赤,竖起眉毛想到骂人,但又骂不出口。她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在这个话题上跟这帮臭男兵斗法,甭管怎么样都是她吃亏,所以她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萧剑扬等大家闹过了,才说:“好了,玩笑也开过了,装备也选好了,赶紧写遗书吧,每人一份,写好了交到金先生那里。把你们想对亲朋好友说的话和未了的心愿都写上,如果有人不幸回不来了,回来的人会替他完成心愿,孝敬父母。都严肃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家都严肃起来。没人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幽灵部队的传统就是尽量在一个地方招两个兵,两个兵编在一个小队,如果其中一个战死,小队其他队员就会尽全力将另一个保护下来,等他退役之后去完成战死者的心愿,替战死者尽孝道。所以写遗书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万万不能开玩笑的,否则就是对战友的极端不尊重。
于是,大家各自拿过纸和笔,开始写遗书,笔尖与纸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武器库里格外的明显,就像是一群蚕在啃食桑叶。
萧鸿飞边写边咕哝:“我最讨厌这活了,跟交待后事似的……我才二十四岁啊,交待个屁的后事!”
31号深有同感:“就是,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山猫说:“让你们写你们就写,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写,不能少于一千字!”
萧鸿飞说:“一千字?能不能写满两百字都是个问题!”
这只猴子对于写遗书这种事情一向颇为抗拒,他坚信自己的命比铁板还硬,绝对不会死在战场上的,所以写个蛋的遗书!但这是中队的规矩,不写也不行,所以他只能苦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面憋……
偷偷的补充一下,这只猴子上学的时候作文从来都没有及格过,四十分的作文他顶多只能拿个十五六分,所以写一份一千字以上的遗书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光是对萧鸿飞,对萧剑扬也是一个挑战。笔捏在手中,眼睛看着那张白纸,他的脑海也跟那张纸一样一片空白,好几分钟过去了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直觉告诉他,这次关系着国家未来二十余年安全形势的任务极其危险,搞不好真的回不来了,他必须留下点什么,对自己在意的人说几句心里话,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写。
仔细想想,似乎没什么人值得他牵挂的了。萧乐?有赵晨菲无微不至的呵护,这个小不点一定会快快乐乐的长大,不必去经历什么坎坷,用不着为他担心。小虹?一样的,有她妈妈和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呵护,小丫头注定会一路阳光和鲜花,不会有荆棘和泥泞。
波琳娜父母?身为联邦英雄的家属,他们可以获得很好有待遇,只要他们愿意,房子、车子、工作,这些通通都不成问题,他们有资格享有这一切。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要,联邦政府也不敢怠慢的,俄罗斯军队现在的士气已经够低迷了,再怠慢联邦英雄的父母让将士寒心,兵变都不是没可能的。
已经移民国外,在纽约与自己短暂地见过一面的母亲……更不用他担心,她在国外生活得很好。她与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好好相处好,好好谈一次话,彼此之间早已习惯了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的缺席,所以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佛家、道家都在追求了无牵挂的大自在、大解脱,对于这些修行者而言,只有了无牵挂才能拭去蒙住双眼的凡尘,看见真理。很多人在自己的晚年也会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后辈做很多事情,以求得心安,走得了无牵挂,由此可见,无牵无挂一身自在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那是对修行者和即将离世的人而言的,萧剑扬还很年轻,身体健壮,在可以预见的三四十年之内都用不着为自己的后事作准备,他更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不存在什么看破凡,但他真的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什么说没有什么用得着他去牵挂的了。
了无牵挂就意味着你用不着去牵挂任何人,任何人也用不着牵挂你,也就是说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多可怕的字眼。
曹小强埋头写了一阵子,似乎卡住了,停下笔来有些苦恼的挠着头,两道眉毛拧成一团。他看到萧剑扬一直没有动笔,有些纳闷:“一个字都没写啊?”
萧剑扬声音低沉:“不知道该怎么写……好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曹小强说:“怎么可能没什么可牵挂的?想想你的弟弟,想想你那个活泼可爱的妹妹,他们难道不值得你牵挂吗?还有……”他本想说还有陈静,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波琳娜的死给萧剑扬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痛,几个月来他一直意志消沉,现在跟他提陈静并不合时宜。他说:“还是写几句吧,哪怕是写给你的弟弟也行。”
萧剑扬说:“好吧……对了,你打算写给谁?”
曹小强说:“写给我的父母。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实在是放不下他们,想多给他们留几句话,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
萧剑扬打断:“万一你真的回不来了,我替你给他们二老养老尽孝。”
曹小强说:“谢谢。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替你保护你的弟弟妹妹的。”
萧剑扬微一颔首,拿起了笔,飞快的写了起来,边写边问:“不给苏红留几句话吗?”
曹小强握笔的手颤了一下,随即恢复稳定:“不了,结束了。”
萧剑扬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陈静,想起了走进火车站时她脸上的泪痕,还有她拼尽全力喊出来的那句:“记住,下次来上海一定要来找我,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的……这是死约定!”
死约定……
麻木的心好像被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直抽搐。如果这次他回不来了,她会继续等下去吗?
他不知道。
这个问题,最好永远不要有答案。
他用力咬住嘴唇,稳住心神,萧乐那可爱的笑脸在他眼前浮现,他书写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跟爸爸一样,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也见不到你了。现在也许你还理解不了,但等你上学之后,你就会明白了,不要想我,也不要恨我,并非我故意抛下你不管,实在是情非得已。
小乐,我们虽然同父异母,而且相差二十多岁,但是我们的血管里流着的是同样的血,我们血脉相连,这是谁也无法切断的。所以,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守着你,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大,从一个柔软的孩子变成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但是我连享有这点幸福的权力都没有,因为我是一名军人。你现在还无法理解军人这个词的含义,但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这两个字里承载着何等神圣的使命和何等沉重的责任。也许那时候人们不再以从军为荣,军人不再像以前那么受人尊敬,甚至会被嘲笑,但是,我的弟弟,你要牢牢记住,你的父亲,你的哥哥,都是军人,甚至你妈妈的前夫也是一名军人,你血管里流着的是军人的血液……当你弄明白这些之后,应该不会再对我的突然离去而悲伤或者不解。军人,终归是要死在战场上的,被一发子弹击中慢慢倒下,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原谅我不能再以兄长的身份陪伴你慢慢长大,替你遮风挡雨。我和爸爸会在天国祝福你,祈求神灵保佑你没灾没病,健康成长。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尽早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照顾好你的母亲和姐姐,不能让她们受任何委屈,更不能躲在她们营造的港湾里享乐。这是男子汉最基本的担当,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把你的屁股都给踢烂的!
还有,长大之后不要去当兵。我们家这一代人对国家应尽的责任我替你承担了,你就做个快快乐乐的平凡人,陪着自己的亲人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吧。”
写完了,他放下笔,将写满字的纸折好装进了信封里。这时,陈静的倩影再次从脑海中掠过,她脸上的泪水让他的心感到灼痛。于是,他又扯了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小静,不要再等我,我在天国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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