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我们身后围观我们的谈话的平冢老师突然插嘴说道。
说实话,看着这样的平冢老师,我总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她不愿意沦落到和林间学校的其他老师一样被小朋友叫做是“阿姨”——虽然绝大多数孩子对她的称呼也的确是“阿姨”,但是,因为天然的年龄差距,使她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融入这里的高中生群体,所以,她只能站在我们的身后,望着被我们围住的火堆,以及这些看上去激情四射的高中生,回想着她的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
哎,可怜的平冢老师啊!
“由比滨,感觉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啊!”然后,我的这种想法就被老师发现了,果然对于大龄剩女来说,这种被人同情的感应雷达总是特别灵敏的吗?
“不,没什么。”当然,我也不会笨到在这个时候去触犯平冢老师的尊严。
“算了,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上,既然你们知道那个孩子需要帮助,你们决定怎么做呢?”平冢老师难得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抱怨,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充分展现了自己作为“老师”的属性的。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阵彻底的沉默。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但是,正是因为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不敢轻易下手去解决,这就和一个人生病一样,越是严重的病,越需要慎重对待,而不能以“啊,我找一种方法试着治治呗,搞不好就会有效果了”这样的态度去尝试解决。同样的,鹤见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如果采取的解决方式不恰当,反而会给她带来比现在更加沉重的压力。
比如,如果帮助她的这种意图被小学生们察觉的话,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糟糕。其他孩子们为了获得高中生的赞赏和欢心,也许会在我们面前展现出对鹤见的关心,帮助她融入集体,但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会对鹤见的态度更加恶劣,毕竟,“因为孤僻反而得到了高中生的关注”这种情况,只会让人觉得“这个家伙,纯粹只是运气好罢了,利用这种性格去吸引高中生的注意力,真的是恬不知耻呢!”
所以,如果想要给予帮助,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给予她特殊的照顾,越是给予她特殊的照顾,就越会让鹤见留美无处藏身。
“我的想法是,无论如何,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去做一些事情。”见到其他人都不说话,叶山说出了一句在这种时候比较万金油一般的话。
力所能及,如果可以做到的话,那就去做,如果不可以做到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就是这样,但是,这正是我之前说的那种“试试看吧”之类的做法,很遗憾,对于重病,如果不抱着“一定要解决”的决心的话,那就不要用“试试看吧”的心情来敷衍,也许对于患者来说他们可以抱着这种心态到处尝试,但是作为医生,他们不能对自己的病人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如果只是抱着那种觉悟的话,叶山,你还是放弃好了。”
“你做不到的,之前难道不是这样吗?”
出人意料的,在我说话的同时,雪之下也开口了。
随后,我和她都因为对对方对叶山的反驳有所惊讶,自然地相互看了一眼。
雪之下的的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讶异,大概是没有预料到除了她以外还有人会对叶山的这句话抱有异议吧!
不过,从雪之下的这句话来看,她和叶山之间,的确有故事可以说。如果雪之下在小学或者国中时期面对过类似的欺凌,叶山试图帮助她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被两个人反对了啊!”叶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后看向了我,说道,“由比滨学弟,即使是我,也会抱着很高的觉悟去这么做的,我可没有抱着那种‘试试看’的想法,我是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竭尽全力。”
“但是你做不到的,不是吗?即使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竭尽全力也做不到。”雪之下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这一次,不一样了吧?”叶山的表情中混杂着痛苦,不满,以及不甘,但是,他还是直直地回应着雪之下的眼神。
“谁知道呢?”雪之下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回答道。
人总是一种喜欢自顾自地对其他人进行补偿的动物。这不是因为人们真心地对自己想补偿的那个人有多好,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擅自的补偿,从来不是从对方的角度出发的,而是为了自我满足,为了自我解脱。比如,现在叶山对于鹤见的额外关注,并不是因为他对鹤见有多么关心,而是因为想借此对自己曾经帮助失败过的雪之下赎罪;同样的,现在的雪之下,毫不留情地讽刺叶山,也是因为看出了对方的这种拙劣的掩饰。
在帮助鹤见的这个问题上,也许真的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地从鹤见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的解决,更多的,是在寻求自我的满足感。叶山如是,雪之下如是,包括我在内的,在场的其他人,可能也是这样。
“这样可不好办了呢!”意识到了叶山和雪之下之间的奇怪的气氛,平冢老师站了起来,试图打起圆场,“雪之下是不像帮助那个孩子吗?”
“如果这是在侍奉部的工作范围之内的话,我可以接受,我会通过某种手段帮助她解决问题。”一如既往的雪之下的滴水不漏的回答,“但是,她会向我们求助吗?”
“不大可能的吧?”比企谷插嘴说道,“那个家伙,我说的是留美,不可能是那种会主动开口求助的人。”
“呃,我也觉得是小留美是这样的人,你看,虽然她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但是她一直想着尽量不给其他人造成麻烦吧?”让人有些惊讶的是,接下比企谷的这句话的是结衣姐,尽管看的出来她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组织得很清楚,但是,她还是带着一种害羞的表情,却坚定地说了下去,“因为和自己关系好的人也被孤立了什么的,所以小留美也肯定不会想再有这样的人出现。然后,班级里的大家也一样,因为有了‘和那个孩子搭话会不会也被孤立啊’之类的想法,所以一直在观察气氛,等其他人首先开口,或者说就是一直在试探没有实际行动,最后,两边一起,就变成这种情况了,呃——我有说错什么吗?”
姐姐最后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毕竟,这可是结衣姐呢,说出了这种听上去有些可怕的,但是无比真实的话。
“你没有说错哦,结衣姐。”我叹了一口气,戳了戳姐姐脑后的团子。
“呜哇,小和,你又乱碰我头发了。恩,没有说错就好,恩,哈哈。”
没错,结衣姐没有说错,但是正是因为没有说错,才让这个所有人本身都有些清楚,但是并不敢完全确定的现实暴露出来,正是因为没有说错,才让人觉得,这个问题,实际上是那么残酷。
“恩,先不说这些了,总而言之,大家的意思是,那个孩子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是吧?”平冢老师做出了一个总结陈词式的回答,虽然我还是不明白“要解决问题”这一结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从所有人的微妙的表情——包括雪之下在内的低头不语的样子来看,这个判断还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所以,接下来——”
“——在此之前,平冢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然后,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我打破了这种状态。因为,我并不希望,鹤见留美,成为又一个环境带来的放弃自由的牺牲品。
“我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是鹤见留美的问题,还是鹤见留美和其他人的相处的问题?”
“那边那个,结衣的弟弟,这两个问题由什么不同吗?”三浦的嚣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不错哦,你至少记得我是结衣姐的弟弟了,光凭这一点我就原谅你不记得我名字的罪过了。
“请解释一下,由比滨学弟。”雪之下的视线扫向了我。
“雪之下部长,你真的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只需要你回答问题,由比滨学弟。”
“首先是鹤见留美的和其他人相处的问题,我觉得这是你们绝大多数人理解的我们要做的事,也就是说,通过一定的方式,让鹤见能够和其他人说上话,让她融入这个集体,是这样吧?”我扫了其他,人一眼,说道。
“对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量帮助到她。”叶山点点头,回答道。
“很好,那么假设,我们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客观地让鹤见融入到了集体当中,所以,你们认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许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比企谷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没错,以那个孩子的现在的性格,如果只是帮助她融入到了集体当中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她也不会一直被其他人所排斥直到现在了,一直被排斥到现在的原因,是因为,她本身,就有着集体所不容许的要素的存在。”
——没错,集体是平庸的,集体是大众的,所谓平庸,所谓大众,那就不需要特立独行,那就不需要能够超出这种平均值的存在,比同龄人成熟,却无法让同龄人信服的人,又或者是天才类型的人,是不可能融入平庸的集体的。
这一点,我想在场的人中最清楚的,就应该是雪之下雪乃了。
所以,在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雪之下,而雪之下,也不出我所料,露出了一个稍微皱眉头的表情。
“但是,鹤见的问题,和‘鹤见融入集体’的问题,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从雪之下那里拿到了我想要的反应,我继续说道,“鹤见的问题,是她‘想要融入集体’的问题,我们一直在想如何帮助她融入集体,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鹤见本人‘不想融入集体’的话,那么这个问题还存在吗?”
“小和,说什么呢?哪里会有人不想要融入集体的呢?”姐姐有些埋怨着地说道。
“结衣姐,你确定,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融入集体的那种昂贵的代价吗?”我静静地看着姐姐,问道。
“至于不想要融入集体的人,那边还坐着一个呢!”我回头看了一眼比企谷,轻轻地笑道。
“呃~”比企谷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鹤见很聪明,她的头脑也很清晰,或者说,她远比她的同龄人要清晰,所以,她没有必要附庸于她的那个平庸的群体——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等待和她一样思路清晰的人的出现,如果等不到的话,那么在忍受这段孤独的成长的经历当中,她自己也足以形成独立解决一切问题的能力,我说的是这样没错吧?雪之下部长?”
没错,我所提出的鹤见的未来的模板,就是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永远正确,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是按照她所认为的最正确的做法在进行。所以,雪之下式的发展模式,对于这类人来说就是“正确”的发展模式。
如果否认这一点的话,那就是否认雪之下的自身。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成为错误,雪之下必须支持我,她也只能支持我。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不愿意让自己成为环境的附属品的话,那就把自己磨砺到足能够抵抗现实的残酷为止——对于鹤见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
那么,雪之下部长,你对我的这个问题的回答,究竟是怎么样呢?
“作为侍奉部,我们要做的,是想到解决对方问题的方法,而不是从最开始,把对方的问题消除。这是属于委托者自己的权利,你无权,我也无权,我们都无权干涉。”然而,雪之下的冷冰冰的声音,如同末日审判的钟声一样,把我对她在这里支持我的那种期待抹除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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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前面2500左右几乎就是原作的缩写,后面1500是我想写的东西,留美事件我感觉和原作重合的地方会有很多,但是我还是会尽量表达出我想写的一些其他观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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