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圣上此举大大不妥啊,当断不断,久后必乱,朝堂就此多事矣!”
“确是如此,索额图一倒,太子已无臂助,岂有幸理哉,圣上纵使强托,怕也难护得周全,这又是何苦来哉?”
“事已至此,当急思对策才是!”
……
自古以来,从龙都是天功,就没谁不想得的,梁绪文、陈观照二人自是也不例外,本以为此番太子必倒,而正当红的三爷大有青云直上的kěnéng,正自憧憬着从龙之功从天而降,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之变化,心下里的失落自是浓得可以,絮絮叨叨的话里满是怨疚,就跟两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无二,倒是孟光祖还有些担当,只是说到应对策略么,却也一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子诚有何可教我者?”
胤祉对孟光祖等人的能力原本就已有不满,此际见诸人废话连篇,自是更加不耐了几分,将诸般人等外放之心也就此更坚了几分,但并不打算在此际说破,也没去理会孟光祖等人的无聊感慨,而是直截了当地将wènti抛给了近来表现出众的李敏铨。
“不敢,属下只有些浅见,或能对王爷有所助益。”
这一见三爷不问旁人只找自己,李敏铨心中还真有些小得意的,只是得意之余,却也不禁有些发虚,概因他所言的一切都不是自个儿思忖所得,而是出自弘晴的提点,也正因为此,其发红的脸色大部分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心虚。
“子诚有话只管直说,本王听着便是了。”
三爷本身讲规矩,对于李敏铨居功不自傲的谦逊态度,自是满意得很,脸上的笑容自也就更柔和了几分。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圣上之所以不急废太子者有三,其一,索额图既灭,太子已失臂助,何时要废,不过一句话之功夫罢了,原也不急于一时;其二,圣上尚未定下属意之人选,骤然废了太子,圣上亦不知该择何人为继;其三,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自不愁社稷不稳,大可慢慢行了去,为后世挑一贤明之主,有此三者在,圣上又何须急哉?”
李敏铨谦逊地拱了拱手,飞快地整理了下思路,而后将弘晴的分析细细地道了出来。
“嗯,子诚所言正合本王之所思,既如此,本王又该如何立身方妥?”
胤祉对康熙老爷子的行事背后之奥秘虽有所思索,可其实却并未想得那般深入,此际听得李敏铨畅谈若此,心中顿有拨云见日之快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李敏铨的分析。
“好叫王爷得知,此番太子虽是定能过得关去,可一番苦头却是少不得的,就算阿哥们不动本,言官们也定然不会轻饶了去,若是某料得不差,明日早朝定会一番大风波,王爷若是不信,且请拭目以待。”
这一见胤祉接连对自己的意见如此之高看,李敏铨得意的小尾巴顿时便露了出来,言语间的肯定意味越来越浓不说,还卖起了关子,先说结论,而不言应对之道。
嘿,这厮不去当戏子还真是梨园的一大损失,得,还真挺像一回事的么?很有做传销的潜质!
眼瞅着李敏铨越演越投入,弘晴当真很有种狂翻白眼之冲动,不过么,心中也有着点小自得,不为别的,只因他才是真正的导演,不止眼前这出戏,说起来整桩索额图谋逆案都是按着他弘晴的指挥棒在演着,唯一的小曲折仅仅只是未能料到康熙老爷子的提前归来,可这与整出戏的圆满却并无甚大的关碍,能以一人之力,指挥得整个朝堂都团团乱转,弘晴自是有着十足的自得之理由。
“唔,依子诚看来,本王当如何行事为妥?”
胤祉显然很是认同李敏铨的论断,不禁便动起了随大流参太子一把的心思,在他想来,康熙老爷子虽是要保太子,却也不见得没有给太子一个教训的想头,借此机会整整太子,似乎该是顺理成章之事,当然了,想归想,胤祉却并不打算将心中的算计道将出来,而是想先听听李敏铨的主张。
“王爷当力保太子为上策!”
谈到了具体策略,李敏铨可就不似先前那般神采飞扬了,而是心虚地先瞥了弘晴一眼,见弘晴微微地颔了下首,这才一咬牙,一派斩钉截铁状地给出了答案。
“嗯?”
一听李敏铨此言,胤祉不由地便是一愣,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荒谬!太子之过如此碍眼,已是人人喊打之鼠类,此际力挺之,岂不是自讨没趣!尔安敢出此下策,是欲王爷平白受辱不成!”
一见到胤祉面色有异,自觉已被李敏铨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孟光祖顿时来了精神,双眼一瞪,张口便是一通毫不容情的呵斥。
“王爷,某也以为此策万不可行,纵使圣上欲保太子之位,却也未必没有教训其一番之打算,此际与太子站在一起,殊为不妥。”
“不妥,不妥,子诚老弟此言大谬也,某以为静观其变方是上策!”
梁、陈二人一来是不愿见李敏铨得了势,二来么,本心也不以为该帮太子缓颊,原本还打算婉言进谏的,这一见孟光祖如此大声疾呼,自有心帮衬一二,这便先后开了口,对李敏铨之建议表示了明白无误的异议。
“嗯!”
胤祉此时早已被李敏铨的“睿智”所折服,自是更加看不上孟光祖等人的鼠目寸光,这一听孟光祖等人再次废话连篇,心中的不耐已是再也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地一挥手,止住了众人的啰唣,而后微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望向了李敏铨,沉吟着开口道:“子诚为何如此说法,可否为本王详解一二?”
“此策之理由有四:其一,圣上既是要保太子,王爷力挺则合了圣心,并无不妥之处;其二,王爷一向与太子亲善,今若是袖手旁观,难免遭小人诟病,力挺则可全兄弟之谊,何乐而不为哉?其三,圣上用人专看本心,并不计较外相,首重者,仁孝也,王爷何吝仁心乎?再者,王爷如今圣眷正隆,本就是旁人攻讦之目标,纵使再小心,也难免遭明刀暗箭之侵袭,既如此,何妨示人以柄,且看圣上又会如何妥为回护,如此一来,既可全仁孝之道,又可立忠贤之名,有何不可行之说。”
李敏铨对此问早已从弘晴处得到了答案,应对起来,自是从容得很,但见其手一举,五指屈伸间,便已将理由一一摆明了出来。
“嗯,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朝,本王定当为太子力辩,以明是非!”
三爷本就是精明过人之辈,李敏铨都已话挑得如此之明了,他又岂会不明白个中之关窍,心中大定之余,兴奋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小王爷,李先生找您呢。”
一个早上又是接旨,又是议事,折腾来折腾去,愣是弄到了午时将至,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饿了一晌午的弘晴得了空便蹿回了自家小院,紧赶着吩咐萍儿随便整治了些小菜,弄上一大碗的素面,正自稀里呼噜地大干快上之际,却见刘三儿笑呵呵地跑了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弘晴的耳边,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嘿,这老小子憋不住了!
尽管刘三儿没说李敏铨找自个儿的缘由何在,可弘晴却是瞬间便明了了李敏铨的动机何在,左右不过是这厮乍然得了重用,心虚了,想找弘晴搞个联合罢了,却也无甚稀奇可言。
“小爷没空,三儿,去,将这份东西还给那厮。”
对李敏铨的个人能力,弘晴虽是不太看得上眼,可他那张嘴,对弘晴还是有着不少的用处的,与其联合,说起来也是两利,不过么,弘晴要的不是盟友,需要的只是个听话的奴才罢了,自是不会就这么遂了李敏铨的意,不仅不去,反倒是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上回李敏铨留下的口供,漫不经心地往刘三儿怀里一丢,不甚耐烦地吩咐道。
“这……,好叻,小的这就去!”
刘三儿眼尖得很,尽管不曾摊开那份文档,可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是啥玩意儿,不由地便是一愣,再一看弘晴的眉头已然皱起,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向后花园跑了去。
“小王爷,李先生就在外头,说是要面见您呢。”
刘三儿去得快,回来得也不慢,弘晴一碗面还尚未见底,这厮已是又转了回来,有些个心虚地凑到弘晴身边,满脸堆笑地请示了一句道。
呵,算他识趣!
一听李敏铨自己来了,弘晴不由地便是一笑,笑容里满是不假掩饰的自得之情弘晴敢将把柄还给李敏铨,自是不怕其脱了钩去,此无它,三爷可不是好糊弄之人,就李敏铨那点能耐,没弘晴的帮衬的话,三两下就得露了馅,一旦出了大岔子,三爷又岂会轻饶了其去,在这等情形下,李敏铨只要不傻,那都得紧紧地拽住弘晴的大腿不放,当然了,他自己找上门来,盟友是肯定当不成了,也就只能当一听话的奴才罢了,若是敢有异心,弘晴要收拾他,也不过是覆手间事耳,却也不怕其能翻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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