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就要到新春佳节了,京师里一派的喜庆气氛,纵使连下了几日的大雪,也挡不住rénmen购买年货的热情,这不,一大早地,天才刚蒙蒙亮,便已有不少小摊贩们趁着大雪初停上了街,尽管大多数的百姓都还没出门,可沿街的叫卖声却已是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声音自不免稍有些噪杂,然则端坐在八抬大轿里的弘晴却是并不在意,反倒是颇为的享受这等噪杂,此无他,弘晴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只因于他而论,收获季节到了,只不过他要收获的不是庄稼,也不是财货,而是一颗颗的人头!
自五月底讷言案发至今,已是过去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弘晴始终没作出甚大的动作,也就仅仅只是在庭审当日宣布了个,内里条条框框不少,林林种种数十款,真要严格执行起来,吏部立马就得成为清水衙门,当然了,这不过是理想状态罢了,实际上呢,尽管弘晴为此专门设置了一个督导处,可要说到查获到的违例事件么,当真少得可怜,大半年下来,拢共也就只有三例而已,被抓出来的还都是些小鱼小虾,所犯的也都是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小过,吏部的形势似乎一片大好。
真的形势大好么?当然不是!别看一众吏部官员们在弘晴面前都很是乖巧,可干着的却都是阳奉阴违的勾当,对弘晴交待下去的事儿,不是拖着不办,便是故意曲解,变着花样地折腾个欢快,生气么?有一点,但绝对不多,此无他,跟一帮无聊小人生气不值当,再说了,似勒席恒等人之所以能放肆如此,那都是弘晴故意放纵的结果,为的便是拿到真凭实据,要的便是个秋后算总账的乐子,而今,屠刀已然举起,弘晴可是等着看人头滚滚落地之结果了的。
“张相可在?”
一到了吏部衙门,弘晴并未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领着李敏行等几名侍卫直接去了对门的尚书办公室,不过么,却并未不告而入,而是客气地问了迎将上来的一名戈什哈一声。
“回王爷的话,张相正在内里办公,小的这就去通禀一声。”
弘晴往日里也没少来找张廷玉商量公事,那名戈什哈乃是张廷玉的近侍,对此,自是早就习惯了的,此际听得弘晴有问,倒也没多想,恭谨地便回答了一句道。
“嗯,有劳了。”
弘晴并未多啰唣,仅仅只是矜持地谢了一声。
“王爷,请稍候。”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那名戈什哈自不敢稍有耽搁,恭谨地致意了一下,忙不迭地便转身行进了张廷玉的办公室中,不旋踵,便见张廷玉疾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下官见过王爷。”
张廷玉的心思可不似其手下那名戈什哈那般简单,只一眼便看出弘晴今儿个如此早便找上门来,一准有大事要办,心底里自不免微有些忐忑,没旁的,弘晴这一年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乖巧了些,除了半年前发落讷言时小发作了一场之外,居然啥举措都不曾有,这显然与弘晴头上那顶“官场屠夫”的雅号不相吻合,张廷玉对此可是始终保持着警惕的,只是此际人多,张廷玉就算有所疑心,却也不好在此际相询,也就只能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之揣测,恭谨地行礼问了安。
“张大人客气了,小王有些事要向张大人汇报,不知您可得空否?”
弘晴在公众场合下从来都是个礼数周全之辈,哪怕此际已是了,也不会在礼节上有甚疏失之处,但见其很是客气地拱手还了个礼,和煦地出言相商道。
“王爷,您请!”
张廷玉之所以能得老爷子格外信重,仅仅数年时间便从区区一给事中爬到了中枢首席之臣的高位,靠的并不仅仅只是其慎言慎行的本性,也不是其忠心肯干,更多的其实是张廷玉善于揣摩人心,若是论及见微知著的能耐,满朝文武中还真就没谁能比得过张廷玉的,此际,弘晴的表现在外人眼中,似乎无甚不对劲之处,可在张廷玉看来,却是惊涛骇浪将起时,心中的不安顿时便大起了,只是弘晴如此好言相商,张廷玉还真就不敢不给弘晴这个当红龙孙面子的,也就只能是不动声色地一摆手,恭谦地道了请。
“张大人,请!”
弘晴温和地笑了笑,并未再多啰唣,摆手示意了一下之后,便即缓步行进了办公室中,与张廷玉各自分宾主落了座之后,自有戈什哈们张罗着奉上了新沏hǎode香茶,又各自退出了办公室,只留下弘晴与张廷玉二人在内。
“张大人,算算时日,小王来吏部也已是一年多了,这一向以来,多蒙张大人提携,小王感激不尽啊。”
待得奉茶的戈什哈们退出,弘晴并未急着说正事,而是满脸诚恳状地朝着张廷玉拱手致谢了一番。
“岂敢,岂敢,王爷客气了,下官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耳,实不敢当王爷之谬赞。”
弘晴越是态度谦和,张廷玉心中便越是忐忑,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便是这么个道理,然则心中忐忑归忐忑,张廷玉却是不敢有甚失礼之处的,也就只能是客气地谦逊了几句。
“张大人过谦了,小王能得张大人帮衬,实三生有幸焉,感谢的话,小王就不多说了,今儿个一早来见张大人,实是有一事须得张大人做主的。”
客套话不能不说,可说多了,其实也无甚用处可言,这一点上,弘晴自不会不清楚,略略寒暄之后,弘晴立马便话锋一转,这就开始准备亮剑了。
“王爷youshi请吩咐,但消是能办的,下官自不敢辞。”
一听弘晴这话虽说得客气,可内里却是锋芒暗藏,张廷玉的眉头不自觉地便微皱了起来,偏生面对着弘晴的恭谦太低,拒绝的话语又实不好说出口来,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语多保留地给出了个谨慎的承诺。
这厮还真是谨慎到家了,老狐狸!
张廷玉应承的话语看似爽利,可实际上么,内里却留下了伏笔能办得到的才能帮,办不到的就免谈了,wènti是办不办得到还不是张廷玉自己说了算,这么点小心思虽算隐秘,可弘晴却是一听便懂了,不过么,却也没放在心上,左右他与张廷玉同僚多年,打的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其之品性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的。
“有张大人这么句话,小王也就放心了,唔,这么说罢,试行亦是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不知张大人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既已知张廷玉生性谨慎,弘晴自不会鲁莽行事,而是照着事先便想hǎode步调,不紧不慢地将话题往深里推进。
“王爷明鉴,下官以为此条例出台之初衷是hǎode,实行中也有所建树,应是bucuo。”
这一听弘晴提到了,张廷玉的心里头立马便“咯噔”了一声,此无他,只因张廷玉隐隐然已猜到了弘晴将要搅起的风波,暗自心惊之余,心思便忙不迭地运转了起来,字斟句酌地便给出了个含糊无比的答案。
“张大人这话有些言不由衷啊,嘿,初衷固然是hǎode,可惜啊,经好,和尚嘴歪,依本王看么,这条例就从来不曾真正实施过,大半年来,拢共就只抓到了三个违规,还都是收门包钱的衙役,呵,当真有趣得很,莫非吏部上下真就这般一清如水么?本王可是不信,张大人以为呢?”
张廷玉倒是想蒙混过关,可弘晴又怎会如此轻易地遂了其之意,这不,张廷玉话音方才刚落,弘晴已是阴冷地一笑,毫不客气地便提出了质疑,末了更是狠狠地将了张廷玉一军。
“王爷莫不是有所发现?还请王爷明言则个。”
这么多年下来,张廷玉可是没少见识弘晴的词锋之锐利,可那都是隔岸观火,坐看弘晴如何激辩四爷、八爷等人,这会儿轮到他自己来领教上一番之际,这才发觉个中之滋味着实是难受已极,这不,才刚交谈上几句呢,他张廷玉便已被逼到了死角上,别说压制住弘晴的掀桌子之行动了,怕是连他想要置身事外都难,一念及此,张廷玉心中当真苦得有若吃了黄连一般,wènti是还不能不按着弘晴的步调走,真就憋屈得歪腻无比。
“张大人问得好,小王蒙皇玛法格外隆恩,得以到吏部办差,本也想着能与吏部衮衮诸公同舟共济,为我社稷添砖加瓦,本心实是不愿有甚节外生枝之事,奈何不过是襄王有梦罢了,无人愿领本王之情,嘿,那倒也就罢了,左右都是为朝堂办事么,能有个忠心怕不是hǎode,该受甚委屈的,小王自受了去也就是了,偏偏某些人打着公义之旗号行污秽之事不说,自身还是个贪婪狂妄之辈,本王又岂能容之!张大人若是不信,小王此处有本折子,且请先过目了再计议其余也罢。”
张廷玉不问还好,这么一反问,弘晴原本就已是稍阴的脸色瞬间便冷厉到了极点,一拍身旁的几子,一派义愤填膺地述说了一通,末了更是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折子,强硬地递到了张廷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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