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啥玩意儿么,老废物一个!
尽管明知嵩祝就是一大草包,然则本着不得罪人的想头,弘晴可是一直都跟好言好语地商量着,自忖并无半点言语上的唐突,换来的居然是这厮如此恶劣之态度,饶是弘晴也算是心性沉稳之辈了,也愣是被激怒得想骂娘了,若不是顾忌到边上侍候着的那些个小太监们会胡乱传话,只怕弘晴真就要骂出了口来了的。
“王爷。”
被嵩祝这么一闹腾,弘晴火冒三丈不说,胃口也倒了,饥饿感一失,连膳都懒得去传,索性坐下来接着批写折子,正自挥笔速书间,却见张照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凑到了弘晴身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
这一见张照神情不对,弘晴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满是不悦地轻吭了一声。
“王爷明鉴,下官先前见嵩大人往瑞景轩方向去了。”
张照哪敢跟弘晴对视,忙不迭地便低垂下了头,口角嚅动了几下,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呵,老梆子还不死心,这是要去告御状了,嘿,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听得张照这般说法,弘晴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已是回过了神来,只一想,便已明了了嵩祝此去的用心之所在,不过么,却也并不放在心上,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道:“本王知道了,尔且自去忙罢。”
“喳!”
张照之所以来打小报告,用心便是要讨弘晴的欢心,可此际见弘晴面色淡然得很,似乎浑然不为此等消息所动,自不免微有些失望,可却断不敢再多啰唣,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就此匆匆退了出去。
“来人,传膳!”
张照方一退下,弘晴便即搁下了手中的笔,声线平和地吩咐了一声,自有侍候在侧的小太监恭谨地应了诺,急匆匆地出了藏拙斋,不多会,便见两名小太监提着个大食盒子疾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紧赶着将十数样小菜以及一碗米饭摆上了文案,弘晴二话不说,紧着便狂扫了起来,没旁的,只因他很清楚嵩祝既是去告了御状,老爷子那头一准会有召,此一去,可就不知要迁延多久了,这会儿不赶紧用饱了,回头怕是不知何时才能了了事。
“陛下有旨,宣:仁郡王弘晴,瑞景轩觐见!”
果然不出弘晴的预料之外,就在他刚风卷残云般地将一碗白米饭用尽之际,李德全便来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有召,弘晴自是不敢不去,口中一边谢着恩,一边庆幸自个儿抢先填饱肚子的先见之明。
“王爷,您请,陛下与嵩大人都在等着呢。”
弘晴方才刚起了身,李德全已是陪着笑脸地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口中有意无意地提点了一句道。
“嗯,有劳李公公了。”
对于李德全这等小意的讨好,弘晴显然是颇为的受用,不过么,也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淡然地拱手谢了一声,便即抬脚向外头行了去……
“孙儿叩见皇玛法。”
瑞景轩离着藏拙斋本就不算远,弘晴不过花了半盏茶的功夫而已,便已赶到了地头,这一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入眼便见端坐在文案后头的老爷子正温言细语地安抚着愤愤不平的嵩祝,心中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不过么,倒也没带到脸上来,而是疾步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罢。”
面对着弘晴的大礼请安,老爷子虽是面带笑容地叫了起,可声线里却明显透着一股淡淡的不满之意味。
得,老爷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尽管老爷子声线里的不满意味极淡,寻常人是分辨不出个中之蹊跷的,可弘晴却是听出来了,心里头立马便“咯噔”了一声,不过么,却是不敢失了礼数,忙不迭地照着朝规谢了恩,而后方才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作出了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军演一事都办得如何了?”
老爷子甚寒暄的废话全无,一开口便直奔了主题。
“好叫皇玛法得知,孙儿前些日子已与十三叔并狼将军商议妥了大致的军演方略,眼下丰台大营诸军正在分头操演,应不致有贻误之虞。”
弘晴虽是挂着总揽军演一事的名头,可实际上么,就一甩手大掌柜而已,大体方略一定好,也就放手任由老十三与狼曋二人去折腾了,至于具体进展如何么,弘晴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此际听得老爷子见问,弘晴自是无法答出太过具体的细节,也就只能是泛泛地作答了一番。
“仁郡王此言差矣,那所谓的军演方略实是有悖祖制,我兵部诸多官员对此皆心存疑虑,岂可言无贻误之虞?”
弘晴的话音方才刚落,还不等老爷子有所表示,嵩祝已是满脸愤慨之色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晴儿对此可有甚解释么,嗯?”
老爷子不单不曾制止嵩祝的驳斥之辞,反倒是推波助澜地跟着发问道。
“回皇玛法的话,先前嵩大人前来寻孙儿时,确有一提议,言及此番军演当以弓马之精锐示人,又言祖制云云,孙儿思及,也觉得或有理焉,然,临时要有所更易,终究不是孙儿一人说了能算的,本想着寻了十三叔并狼将军一并商议了去,也曾以此意告之嵩大人,是时并未闻嵩大人有何异议,孙儿实不知嵩大人何来这般大的火气?”
嵩祝要摆老资格耍横,弘晴便还之以太极推手,言语间毫不客气地便反告了嵩祝一记刁状。
“嗯,老嵩对此等解释可还满意否?”
老爷子可是亲眼见识过新军之犀利的,自是清楚所谓的弓马之道压根儿就不足取,同时也清楚嵩祝之所以会跳出来高唱反调,不单是其本人固执之故,后头怕还有着暗潮在汹涌,说穿了,此老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当枪手罢了,不过么,事涉祖制,老爷子自不好说嵩祝的不是,加之也想考验一下弘晴的应对,这才会故意作出一副站在嵩祝一方的架势,此际,一听弘晴的应答完全就是在耍太极,心中自不免暗自好笑不已,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装模作样地将问题丢给了气鼓鼓的嵩祝。
“陛下,老臣领军多年,于弓马之道,自忖还算熟稔,若是陛下不弃,此番军演,老臣愿自请为之。”
满意?当然不满意!嵩祝虽是一武夫,却并未呆傻之辈,好歹还是在官场上打滚了多年的,又怎会听不出弘晴所言不过尽皆是托辞罢了,自不肯就这么作了罢论,这便一躬身,一派昂然状地自请了起来。
“老嵩人老心不老,老骥伏枥么,朕倒是很取你这一点,晴儿以为如何啊?”
嵩祝这么句话一出,老爷子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要知道此番之所以要军演,为的便是要向野心勃勃的俄罗斯展示实力,拿那些弓马的玩意儿出来,能成得甚事来着,藏拙都还来不及呢,耍宝也不是这么个耍法的,问题是拒绝的话,老爷子还真不好直接说出口来,毕竟祖制这玩意儿当真不好轻易去碰触,军事变革之事属于可以做,却是不好说之事,正因为此,老爷子自不可能就此事表态,而是顺势便一脚又将问题踢给了弘晴。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以为嵩大人戎马一生,德高望重,颇具廉颇之风,由其主持军演,确是好事,然,窃以为嵩大人早已蜚声海内外,实无须再以军演扬威,似这等有利名望之事,也该给我等年轻一辈一个表现之机会罢?”
这一见老爷子如此不客气地又将皮球踢了过来,弘晴不由地便乐了,先是好生捧了嵩祝一把,而后么,话锋一转,低姿态地表明此事不该由其来主持,话虽是说得很好听,可内里其实就是一个意思,那便是您老该干啥还干啥去,甭来凑这么个热闹了。
“嗯,晴儿这话说得倒也有理,老嵩之能,朕素来是知晓的,实也不必再在朕面前多多表演了,还是让年轻人去好生折腾折腾,你老嵩就当个评判也好。”
老爷子本就没打算让嵩祝去胡乱折腾的,之所以没直接拒绝,只不过是碍于祖宗家法摆在那儿罢了,可有了弘晴这么个说法,老爷子立马便来了个借坡下驴,顺顺当当地便将其之提议驳了回去。
“陛下如此赞誉,老臣实是汗颜则个,既如此,此事还是让仁郡王等办了去便是了,只是参演之军伍……”
被弘晴爷孙俩这么默契无比地捧来捧去,嵩祝自是不好再当恶人,只是又不甘心让弘晴如此这般地将祖制当儿戏耍,这便老脸微红地又要进谏上一番。
“老嵩就不必多虑了,你啊,到时候就陪着朕一并去看年轻人耍上一耍好了,效果究竟如何,一看便知罢,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朕也疲了,尔道乏罢。”
老爷子实在是懒得再听嵩祝说祖制,不待其将话说完,便即一摆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可……,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这一听老爷子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嵩祝可就不敢再多啰唣了,双唇吧咂了几下,似乎还打算再进言一番,可一见老爷子眉头已然皱了起来,哪还敢再乱扯的,忙不迭地称颂了一声,就这么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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