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晴等人方才一行进了仓促搭建起来的营门,猫在窗棂处窥视着弘晴等人的店小二立马有若灵猫般窜起了身来,猫腰从茶馆的后门钻了出去,疾步行到了离茶馆不过十数步的一栋农舍前,四下张望了一下,而后一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身形一闪,人已是如灵猫般地窜进了其中。
农舍并未开窗,值此天将黑之际,哪怕点了盏油灯,依旧是黑沉得够呛,灯火处,三人围桌而坐,正中端坐着的是名五绺长须的道士,那面相赫然正是前些年几度从弘晴手下逃生的白莲教匪首陆鼎盛,左手边的则是名身材魁梧至极的和尚,竟是四爷府上供奉了因,至于右手边端坐着的壮实汉子,正是八爷手下第一高手郑明睿,三人虽皆围坐桌边,却并无交谈之意,尽皆端坐着不动,直到房门被推开,三人的目光这才齐刷刷地望向了窜将进来的那名店小二。
“王二,那厮都说了些甚?”
这一见窜将进来的是店小二,了因和尚与郑明睿的面色尽皆为之一缓,不过么,却都并未开口发问,倒是陆鼎盛最沉不住气,不等那名店小二站稳脚跟,便已是急吼吼地追问了起来。
“回大当家的话,那厮跑了来,就要了几斤牛肉还有些小菜,至于其他的么,倒也没啥,就胡乱问了些话而已。”
王二不以为意地应答了一番,显然对自个儿能轻易将弘晴糊弄了过去而自得不已。
“混账,说清楚了,那厮到底都问了些甚,你又是怎么答的?”
王二这么个含糊的说辞一出,脾气暴躁的了因和尚当即便怒了,一拍桌子,劈头盖脸地便呵斥了一句道。
“你……”
王二并非了因和尚的手下,自然不肯平白被其骂了去,眼珠子一瞪,便要反骂上一番。
“够了,王二,说罢,你与那厮都说了些甚。”
这一见王二要耍泼,陆鼎盛自不敢坐视,忙不迭地一摆手,止住了王二的话头,语气颇有不善地下了令。
“回大当家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王二可以不鸟了因和尚,可却不敢跟自个儿的大当家胡乱扯淡,这一听陆鼎盛如此问法,自是顾不得再跟了因和尚较劲,赶忙一躬身,将与弘晴交谈的情形细细地复述了出来。
“二位怎么看此事?”
事关重大,陆鼎盛虽是名义上的行动负责人,却又怎敢胡乱便下个决断的,这便眉头微皱地看了看了因与郑明睿,神情凝重地发问了一句道。
“嗯……,了因大师,不知您可有甚看法么?”
郑明睿的心中显然是有了决断,不过么,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将wènti抛给了了因和尚。
“阿弥陀佛,洒家只管杀人。”
了因和尚翻了翻白眼,答非所问地宣了声佛号。
“嘿,那就照原定计划办好了。”
所谓的三家合作其实不过只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临时同盟而已,彼此间本就都有着不小的隔阂与矛盾在,为了此番的行动计划之安排,三方早已不知争论了多少回了,真要临时更改的话,又谈何容易,这一点,郑明睿心中显然有数得很,这一见了因和尚摆出了这么一副准备讨价还价的姿态,郑明睿自不愿有所让步,皱着眉头想了想,心中已是认定弘晴那头应该是有所怀疑,却未见得能看破己方之安排,自是不想再因更易计划而多生枝节,这便阴冷地一笑,一挥手,就此下了个决断。
“阿弥陀佛。”
了因和尚对郑明睿的决断并未加以置评,仅仅只是宣了声佛号,没旁的,他此番所带来的“血滴子”虽说个个武艺高强,可人数却并不多,按预定之计划来办,“血滴子”只需要负责一面的攻坚,应付起来并不算难,了因和尚自是不愿作出甚更易的。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
陆鼎盛手下人最多,可论及战斗力,却是最差的一方,再者,郑明睿可是他实际上的上司,于情于理,陆鼎盛都不会当场对郑明睿的决断有所质疑,既然了因和尚没意见,他自是乐得附和上一把。
“今夜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既已有了定论,那就各自准备好了!”
三人各有所部,这会儿之所以凑在一起,仅仅只是为了搞清弘晴那头的反应罢了,而今,弘晴那头既然并无就此退兵之迹象,郑明睿也就懒得再多啰唣,狞笑着起了声,丢下句狠话之后,便即头也不回地出了房,剩下的了因和尚与陆鼎盛也没吭气,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跟着也起了身,无言地行出了农舍,各自回归本部不提。
“敏行,去,将麻喇、张三魁都叫进来。”
营地依旧不曾搭建好,可最先搭建的中军大帐却是早已准备就绪,进了营门之后,弘晴并未四下逡巡,施施然地便进了中军帐,缓步走到摆在正中的一张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而后面色平和地看了侍立在一旁的李敏行,声线微寒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一听弘晴如此吩咐,李敏行的眼神立马便是一凛,不过么,却并未有甚旁的表示,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大帐,不旋踵,又已是领着两名王府亲卫从外头行了进来。
“属下麻喇(张三魁)叩见王爷!”
麻、张二人都是旗人,前者是满正蓝旗人,后者是汉军旗人,都是在东征倭国之战后,因作战英勇而被弘晴调入了侍卫队伍之中,不过么,在人才济济的侍卫队中,也就只算是普通一卒罢了,有如眼下这般被弘晴单独宣召的时候极少,正因为此,二人行进大帐之际,自不免都有些诚惶诚恐,见礼虽是到位,可声线里却都不可避免地带了几丝的颤音。
“嗯,zhidào本王叫尔等来何事么?”
弘晴并未叫起,就这么任由二人跪在那儿,不言不动地打量了二人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沉声问了一句道。
“属下等愚顿不明,还请王爷明示。”
这一听弘晴此问蹊跷无比,麻、张二人不由地皆是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由着张三魁出头应答了一番。
“不明?呵呵,真的么?本王却是不信。”
弘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片刻之后,嘴角边露出了丝戏谑的笑容,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王爷,您这是……”
“王爷,属下……”
……
这一见弘晴的笑容如此之阴森,麻、张二人当即便都有些慌了神,齐齐张口欲辩,却又不知该从何辩起。
“都是各为其主,本王也不怪尔等,若是往日,念在彼此同生共死过一场的情分上,本王或可饶尔等一命,奈何而今大战将起,本王也只能无情了,留尔等一个全尸,自裁罢。”
弘晴神情略有些寂寥地摇了摇头,不容分说地便判了二人的死刑。
“王爷,属下冤枉,属下实不知王爷此言何意,属下冤枉啊!”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麻喇的面色瞬间便是一白,但却绝不肯就这么平白地去死,高声便喊起了冤来,倒是张三魁硬气,尽管魁梧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着,可牙关却是咬得紧紧地,愣是一句求饶的话语全无。
“冤枉?呵呵,到了如今这地步,尔还要虚言狡辩,也罢,你不自尽,本王就送你一程好了,敏行,送他们上路!”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寻常人都能如此,就更别说弘晴这等多智之辈,当初在去开封的路上险些被白莲教与内奸合谋算计了去,此番又怎kěnéng不加以提防,再说了,他手中的“尖刀”可不是吃素的,早就查清了麻、张二人的底细前者是八爷的人,后者则是“血滴子”,上回在双塔寺遇白莲教刺杀一事便是麻喇泄露了弘晴的行踪,至于张三魁的败露么,则是小串子胡同那头调查所得,个中颇多曲折,而今战事在即,还有着诸般部署要准备,弘晴自是懒得再跟这两名内奸多啰唣,一摆手,已是毫不容情地下了令。
“要死一起死,啊……”
眼瞅着自个儿已是没了活路,麻喇顿时便起了恶心,腰板一用力,便打算就此向弘晴扑将过去,这等想法无疑bucuo,可惜李敏行又怎kěnéng给其留下反扑之机会,没等麻喇身形窜起,就见李敏行手腕一振,腰间悬着的长剑已如闪电般地刺了出去,只一点,便已刺穿了麻喇的咽喉,一声短促的惨呼之后,麻喇已是手捂着脖子软倒在了地上,翻滚了几下,便已就此没了气息。
“唉……”
这一见麻喇横死当场,张三魁也没了反抗的勇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满是苦涩的长叹,而后双眼一闭,咬咬牙,抽出腰间的大刀,往脖子间一横,再一拉,魁梧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便往后一倒,手足抽搐了几下之后,也就此了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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