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太子乃是一场重头戏,无论是三爷一系还是八爷一方,都难以独立承担这等重任,不为别的,只因此时的太子可以说是握在老爷子手中的一把刀,反对太子,那便是在打老爷子的脸面,谁要是敢去做这个出头鸟,一准会被老爷子往死里责罚了去,可若是诸方联手而为的话,那形势却又不同了,概因法不责众,老爷子就算有着再多的不满,也断然不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罢,当然了,始作俑者怕还是难逃老爷子之忌恨。
这一点,弘晴心中自是有数得很,然则他却是并不介意被老爷子暗恨上一番,没旁的,他又不是阿哥,仅仅只是诚亲王府世子而已,老爷子就算再怎么恼火,却也不好下重手去责罚,再说了,弘晴行事可是站在道义的绝对高度上的,老爷子就算再火大,批评的话也是断然说不出口的,不单说不得,甚或还得嘉奖上一番,至于圣眷的损失么,要想挽回也不算甚难事,至少在弘晴看来,不过等闲而已,只消沉静上一阵子,再送上个大功劳,也就足够平息老爷子的不满了的,对此,弘晴自是早已有所准备,自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不管怎么说,弘晴却也不kěnéng会平白便宜了八爷一方,不趁机来个雁过拔毛,那他也就不是弘晴了的。
“难啊,不是小侄说丧气话,而今之形势怕是半点不由人喽。”
以弘晴的拐察色之能,自是一眼便看出了老十四的心理变化,心中登时便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作出了副愁苦之状,摇了摇头,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唯其艰难,方须我等齐心协力,若不然,岂不是叫小人平白得意了去,晴哥儿,你不会是怕了罢?”
既是已认定有就此扳倒太子的机会,老十四自不肯放过,这一见弘晴长吁短叹个不停,心中可就不免有些不爽了,这便出言激将了一把。
“十四叔看小侄是怕事之人么?”
尽管一眼便已看穿了老十四的小伎俩,不过么,弘晴却还是很乐意配合上一把的,这便作出一副极之不悦的样子,没好气地白了老十四一眼,不满至极地吭了一声。
“哈哈哈……,得,算爷说错了还不成么,嘿,咱晴哥儿可是响当当的‘官场屠夫’来着,向来只有人怕你,哪有你怕旁人的理儿,这总行了吧?哈哈哈……”
老十四要的便是激起弘晴奋争的“勇气”,至于弘晴的白眼么,老十四却是浑然不在意,这一听弘晴有了出头之意,老十四心喜之下,这便哈哈大笑地调侃了弘晴一番。
“十四叔休要取笑了,此案若是三日之内没个响动,那后头也就不必再琢磨了。”
这一听老十四拿自个儿的官场绰号来开玩笑,弘晴心里头自不免不爽得很,哪能真让老十四就这么得意了去,这便冷笑了一声,给出了个颇有些耸人听闻的断言。
“嗯?此话怎讲?”
老十四正自乐呵间,冷不丁一听此语,顿时便是一愣,畅笑之声立马便就此打住了,眉头一皱,歪了歪头,狐疑地打量了弘晴好一阵子,见弘晴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心头登时便打了个突,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十四叔以为太子殿下会对此案坐视不理么?嘿,若是小侄料得不差的话,此际太子殿下的奏本怕是已在去江南的路上了,倘若皇玛法真准了其之所奏,后头的事儿不用小侄来说,十四叔自也该是能想得到的。”
弘晴并未明言,仅仅只是提点了一句而已,却令老十四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显然他也已是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老爷子要借刀,自然不能让刀子就这么被人给折了,一旦太子上了本,老爷子断然不会驳回,只会纵容太子玩阴狠之勾当,至于帝陵一案么,眼下看似真相将大白,可若是由太子的心腹去审,那定然不会是啥好结果,就算不趁机将案子全然翻了过去,虎头蛇尾地敷衍结了案也不算甚难事,真到那时,尘埃都已落定,诸方势力便是想闹都没处闹了去。
“嗯,晴哥儿此言有理,此案确实不容迁延,须得有雷霆手段方可,就不知晴哥儿对此可有甚计较否?”
老十四是个明白人,原也无须弘晴将道理说透,他自是能推理出个中之蹊跷所在,眉头立马便皱紧了起来,飞快地盘算了一番,而后方才慎而又慎地问了一句道。
“计较么,倒是有,只是……”
弘晴等的就是老十四这么句话,不过么,心中暗喜归暗喜,弘晴却是不kěnéng轻易地将自个儿的老底就此泄了出来,而是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只说出了半截子的话。
“哦?晴哥儿有甚为难之处么?不妨说将出来,也好有个商量么。”
老十四这些年来,可是没少跟弘晴打交道,彼此间自是熟稔得很,只一见弘晴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便不免有些窝火,没旁的,只因老十四已是听出了个中的意味之所在,此无他,不过是要勒索好处罢了,奈何窝火归窝火,老十四却没法子就此拂袖而去,概因帝陵一案已是掀翻太子的最好机会之一了的,老十四不能也不愿错过这等良机,正因为此,哪怕再是不甘心,也只能是顺着弘晴的意思,眉头紧锁地吭哧了一声。
哈,这厮还算识趣,嘿,看你小子上回还敢算计小爷,这回小爷也没啥客气好说的,总得连本带利一起捞了回来才成!
去岁离京之前,老十四可是假心假意地宴请过弘晴一回,若不是弘晴此番去帝陵一切顺利得很,几乎无甚耽搁便全案侦破的话,指不定就要被老十四坑上一把了,不说旁的,一个私下串联的罪名,就足以让弘晴喝上一壶的了倘若帝陵一案迁延日久的话,为保证不被太子个个击破,弘晴还真不得不跟八爷一方联手压制穆春阿等人,事情一旦闹登得大发了,被老爷子打板子的人中可是绝对少不了弘晴的份儿,指不定还是被打得最重的一个,而今,尽管此事已是不太kěnéng再发生,可该记的仇怨,弘晴可是没打算忘的,这会儿不趁火打劫上一把,心结还真就不好解开的。
“其实也没啥,呵呵,十四叔应该是听说了罢,广东水师提督程鹏岳病重,已上了本,说是要解甲归田,他这么一去,职缺也就出来了,小侄觉得广东水师参将孙明绪bucuo,或是接任此职之最佳人选,就不知十四叔意下如何了?”
老十四既然摆出了要任宰的架势,弘晴自然也不会有甚客气可言,打了个哈哈,便已是毫无顾忌地伸了手。
“唔,此人倒是还算能干,只是年岁、资历皆稍浅了些,兵部这头倒也好办,就怕太子那头不好通过啊。”
老十四乃是有心人,在兵部帮办这么些年下来,当真是下了苦功了的,对大清参将以上的将领之履历皆有所了解,弘晴这才一报个名出来,他便已是想起了此人之来历孙明绪不是旁人,正是八旗商号船务总管事孙成武之长子,当初弘晴收购澳门船厂之际,便已将孙明绪安排进了水师,拿的便是从八爷处敲诈出来的千总文牒,后头么,又是弘晴几次暗中部署,让孙明绪数年里连升了三级,一跃成了参将,尽管明面上不是弘晴的门下奴才,可实际上就是弘晴的心腹嫡系,似这等样人,老十四自然是不想让其爬到高位上的,哪怕广东水师如今其实只是个空架子衙门,其名下并无甚像样的舰队,可提督的官阶却已是高居从二品了,是不折不扣的高级将领,这等“助人为乐”的事儿,老十四自然是不想做的,这便沉吟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无妨,十四叔只管推了上去,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好了,至于所谓的资历么,嘿,请恕小侄说句难听的话,要靠熬资历升官的,那一准都是庸才,没几个能派得上用场的,十四叔,您好像也不到二十罢?”
眼下的广东水师说起来就是个烂摊子,船就几条小而破的艨艟,兵么,不过千把,说是总制两广海疆,其实别说两广了,便是水师所在地的惠州海岸广东水师都顾不过来,水师提督这么个职位自然也就没啥油水可言,不过么,现状归现状,却不意味着将来还会如此,实际上,如何打造一支强大的海军一事早已在弘晴的计划之中了,暗中也没少为此事做着准备,只等着时机一成熟,广东水师必将有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这等构想而今还是个机密,弘晴自然不会跟老十四去详细解释,也就只是笑呵呵地将了老十四一军。
“得,你个小鬼头,拿爷来说事儿,讨打不是?也罢,兵部这头的事儿爷就做主了,可报上去之后的事么,那就该你晴哥儿自己去使劲了,这回总该成了罢?”
老十四心思灵动得很,飞快地便算计了下得失,认定广东水师提督一职本就是鸡肋,相较于拱倒太子之重大利益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是不会在此事上与弘晴为难,这便笑骂了一声,爽利地答应了弘晴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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