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王的话,孩儿先前说过了,官职有肥有瘦,而这养廉银么,便是均肥缺之策也,火耗归公并非全入国库,而是按官职肥瘦将这火耗所得分将下去,各官皆有所得之后,倘若再有贪鄙,大可狠杀上几个,以儆效尤,如此一来,或可得十数年之清明也。”
腹诽归腹诽,三爷的问话,弘晴还是不敢不答的,这便飞快地收敛了下心神,将养廉银的来源与用法简单地述说了一番。
“唔,若如此,倒是可行,只是这官职肥瘦又该如何个划分法,终须得公允方才妥当。”
三爷这些年屡经政务历练,政治经验已是相当之丰富,只一听,便已明了了弘晴所言的道理所在,心中虽是叫好不迭,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谨慎地追问了一句道。
“父王过虑了,官职肥瘦如何,吏部那些官们个个心知肚明,何须我等拿出章程,只消皇玛法准了此策,自有吏部一干人等去忙乎,原也无须我等平白操心的。”
弘晴早就知晓三爷办事有着股执着劲,凡事总喜欢做到尽善尽美,这可以说是一个优点,可应景儿却是过于琐碎了些,并非明君治国之道,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懂得分权的话,平白累死自己,还不见得能将事情办好,这一点,鞠躬尽瘁的诸葛孔明便是前车之鉴,当然了,这话弘晴心中虽是有数,说却是不敢直说的,也就只能是就事论事地点了几句,至于三爷能否领悟到此番略显平白的话语背后之深意,那就得看三爷本身的悟性如何了的。
“嗯,也好,就姑且这么定了也罢,回头阿玛便上个本章,看看皇阿玛是何心意。”
三爷显然是没听出弘晴话里的真实意思,略一思忖之下,只是觉得弘晴此言不无道理,压根儿就没往深处想了去。
“父王明鉴,孩儿以为此事万不可急,不妨等归京之后再提不迟。”
这一听三爷打算即刻动本,弘晴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不为别的,只因此时动了本,功劳倒是会有,却显然不能达成奇效,平白辜负了弘晴多方谋划出来的一番心血,无奈之下,弘晴也只好赶紧劝阻了一句道。
“唔,也罢,就依晴儿所言好了,还有第四策又是怎个说法?”
三爷到底不傻,只一愣,很快便醒悟了过来,自是不会再固持己见,只是又不愿认错,这便含糊了一句,旋即便将话题转了开去。
“好叫父王得知,这第四策便是官绅一体纳粮,其中之根本又在摊丁入亩上,今土地兼并之风渐起,豪绅已渐有尾大不掉之势,更有无数散户为了漏税,而将手中田亩挂于豪绅名下,官绅勾结,横行不法,以致本应上缴国库之税款尽皆被这帮耗子所吞没,若不变革,国本将动摇也。”
说到摊丁入亩与官绅一体纳粮之策,弘晴的神情明显凝重了许多,言语也谨慎了许多,纵使如此,还是惊得三爷满头冷汗狂冒不已。
“这,这……”
当今天下的主体便是官绅,真要按弘晴说的办了去,国库固然能丰盈,可他三爷就彻底站到了官绅们的对立面上,那后果可不是好玩的,三爷一惊之下,眼都瞪圆了起来,就差没当场狠训弘晴一番了。
唉,老爹果然担当不够!
一见三爷那等失惊的样子,弘晴不禁暗自叹息不已,不过么,却也不是很在意,左右此策的提出原本也没指望三爷有这等行事之气魄,退而求其次地拿来坑四爷一把也不算差。
“父王莫急,此策虽于国有大利,可行之却难,依孩儿看来,皇玛法决心是有,却恐难坚持到底,若真欲强行之,必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耳,父王可提议,却无须去行之,想来到得来年,四叔是会愿为之的。”
弘晴心中叹息归叹息,可却是不敢真让三爷发起飙来,这便紧赶着出言解释道。
“老四?晴儿是说……,好,就这么定了!唔,李先生以为可行否?”
三爷到底是精明人,听完了弘晴的解释之后,先是一愣,可前后一联想,已是彻底明白了弘晴的算计之所在,大喜过望之下,一击掌,已是就此拍了板,可话音都尚未落地,猛然间又有了些许的疑虑,这便紧赶着将wènti抛给了始终静静端坐在一旁的李敏铨。
“回王爷的话,属下以为小王爷所言,字字珠玑,当真是治世之大道也,依此行去,断无不可之说。”
李敏铨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些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自是能体悟到弘晴所言之四策的根底所在,加之其真正效忠的人是弘晴,又怎kěnéng在此等大事上与弘晴唱反调的,回答起三爷的话来,自也就干脆利落得很。
“嗯,好,那就依晴儿之章程行事,李先生辛苦一下,先与晴儿一并理出个条陈,回头本王自有主张。”
这一见李敏铨也赞同了弘晴的四策,三爷自是不再犹豫,爽快无比地同意了下来。
“父王圣明,只是孩儿还有下情要陈。”
眼瞅着三爷兴致正好,弘晴自不肯放过这等议事的大好机会,这便一躬身,言语恳切地开口说了一句道。
“哦?晴儿有甚事只管说,阿玛听着便是了。”
有了弘晴所献的四策,三爷可就看到了归京之后的荣耀,心情大好之下,自是好说话得很。
“父王明鉴,孩儿要说的便是治河一事,眼下赈灾大局已是粗定,治河之事已是刻不容缓,孩儿这几日与陈副总河商议了一番,已是有了章程,还请父王过目。”
弘晴离座而起,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文档,双手捧着,恭谨地递到了三爷面前的文案上。
“唔,这倒是要紧事,且容阿玛先看看。”
一说到治河,三爷的眉头可就皱紧了起来,概因三爷手头极度缺钱,除了他从户部带来的一百二十万两赈灾费用之外,也就只有弘晴从河漕衙门清欠所得的一百万两,加起来两百二十万两白银,看似不老少,可赈灾要银子,治河也要银子,分摊下去,两头都不够,三爷这几日也正在为此事犯愁着呢。
“晴儿啊,这条陈阿玛看着是好,只是要动用的银子多达二百八十万两,这……”
三爷其实不懂得治河之道,可看条陈还是极其之用心,看完之后,也没急着下个决断,而是皱着眉头沉吟了良久,而后方才满脸为难之色地开了口。
“父王,孩儿以为治河乃是造福万民之要务也,自当力求尽善尽美,所费虽多,却是值当,至于所差之银两,孩儿也有了统筹之法,还请父王过目。”
弘晴一边解说着,一边又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文档,双手捧着递到了三爷的面前。
“以工代赈,以工抵税?这一条倒是可行,唔,放水围湖,多建水渠也可,如此一来,既能得田万顷,又可以湖养鱼种藕,以之售卖,确是可填补银两之不足,可行倒是可行,只是黄河水少,运河调水不足,漕运空将有碍,恐难过朝议一关啊。”
三爷将弘晴递上来的补充材料细细地过了一番,已是明了了弘晴的算计所在,自是颇为的心动,可一想到黄河水少对漕运的影响,却又不敢下个决断了。
“父王担心的是,然,孩儿却别有计较,今漕运全靠运河为之,一石米在江南不过二钱银子,可待得运抵京师,一石米已是一两三钱银子,一趟下来,价钱差了六倍有余,京师所费之粮每年以一百八十万石计,所差额度大矣,若改为海运,一石大米抵京,所需不过五钱不到,一年便足以省下百万两白银之多,更遑论裁撤冗员、兵丁之所省,一来二去,便能省下一百五十万两之巨也,胡有不可为之说。”
对于三爷的担心处,弘晴早有谋算,此际回答起来,自是信心十足得很。
“海运?船从何来?”
三爷乃是心细如发之人,尽管弘晴说得个天花乱坠,可他却是并未就此犯了迷糊,直截了当地便点出了wènti的关键之所在。
“回父王的话,孩儿今岁五月已在广州购下了一间葡萄牙人之船厂,打算投入四十万两银子以造巨舰,每船可载重约万石左右,本是为海外贸易而为之,若以之转调漕运亦无不可,另,孩儿还令人在广州设海校,以为培训水手之用,待得两年之后,必有巨舰若干足以资用也。”
三爷此问虽刁钻,可弘晴却是早有准备,自是丝毫不慌,慢条斯理地将“麒麟商号”投资船厂一事说了出来,言语间满是zixin之神色。
“哦?竟有此事?唔……”
一听弘晴说得如此肯定,三爷自不免有些心动,要zhidào能为朝廷每年省下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可是桩不小的功劳,三爷没理由不动心的,只是一想到这等本章一上,反对之声必然顿起,三爷又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沉吟了半晌,也没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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