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林阡 第1391章 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

    那天夜里,有人看见边城一对璧人相互扶持、气息奄奄地走在风雨里,却不知他俩从来都是彼此的你死我活,尤其是这第二场静宁会战之后。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林阡,还有三县,你且守住了。”“楚将军,无论过程如何,你终将退败出局。”这两个心硬如铁的人终于从对方身上找回了坚韧,强忍住每一道正在燃烧的伤口之痛,分手一刻,作为金宋双方多年来的最高统帅,他们既是在向对方宣战,亦是对战死的亲人和战友们承诺。

    静宁境内,尤其陇干、通边一线,自此陷入长期的攻防战。

    秦州境内,形势也在廿三当晚就受到波及,金宋双方此消彼长,堪称风水轮流转

    自完颜、完颜纲夺取水洛,知临洮府事石抹仲温便率领麾下军马,神速穿过水洛与秦安之隙、涌入陇右,天亮前克复了伏羌城北部,与原先在武山被宋军围堵的术虎高琪、把回海、刘铎连成一片,廿四,金军又趁势向西、将盐川寨收复。

    翌日,吴曦不忿此败,派部将徐景望率六千宋军重夺盐川,却遭守寨金军击退、斩首二百余级,徐景望仓惶逃回秦州,又被金军困于伏羌城附近、紧急向北天水求援,彼时,曹玄正面临把回海大军压境,无暇抽身,故而由凤箫吟、林思雪轻骑简从前往相援,然而不知何故,这三百余人却在行程过半后杳然无踪,结局是徐景望又折损了近千兵马,入夜才等到杜比邻的另一路救兵。

    徐景望这场不听劝阻而自找的战败,引起杜比邻、牟其薪、杨妙真等铁堂峡据点盟军的施救或分心,紧随其后的是曹玄和李贵的难以被援、兵败如山,他们驻守的北天水、陇城县相继失给了把回海和石抹仲温大半营寨。

    “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宋军这连番战败,结束时还没到六月廿六。

    曹玄无奈向南撤退,与杜、牟、杨合兵据守,然而却有不少原先身处北天水的女眷,自金军攻陷后未能跟随宋军逃到安全地带,其中不仅包括曹玄的义女苏慕,还有刚产子不久的莫如、孙思雨等人,更有主公林阡的三个子女,战败之际完全被金军冲散

    曹玄因遭到把回海强袭而身受重伤,清醒之后恨不得立刻插翅去救“主公血脉、烈士妻子,岂能沦陷敌军”

    “曹大人,皂郊堡不可再失”“大人,秦州需要您”“来日再战”原还七嘴八舌。

    “请曹大人养伤”最终异口同声。

    若有一份宋金地图,可清晰看见,这秦州大半都覆盖在边境线里,近八十年来时宋时金,从来没有稳定地属于哪一国换而言之,曹玄不能再退了,若再退,川蜀都将板荡,兴州首当其冲

    作为秦州的总指挥,他至少要保全还剩下的蜀门、竹山、稻香、齐寿这些据点。

    所幸,早在廿四夜,主公便预料到秦州有变,命柏轻舟留在了秦安南部,辅助官军中的李好义策应曹玄,即使遭到了移剌蒲阿和高风雷的两面夹攻,这支官军仍然始终立足于不败之地。

    此刻据探子和海上升明月的“灭魂”一脉禀报,李好义已与在北天水杀出了一条血路的陈采奕会师,正坚持在敌后战场抗击金军、伺机而动。“宋恒他”曹玄和李贵闻讯都迫不及待地问探子。陈采奕所领的主要是来自江西宋家堡的义军,堡主宋恒,是九分天下、云雾山排名第三、再强不过的战斗力。

    然而,情报里的宋恒,表现却乏善可陈。金军主帅移剌蒲阿、高风雷都算勇高于谋,可宋恒委实也是半斤八两,虽说高风雷刚在河东之战挂过彩、战斗力不及平素,但宋恒在玉龙剑本来已将其雷霆战锤力压的情况下,居然被对方的佯逃诱进了事先布下的陷阱,若非陈采奕在侧掠阵,后果可不是又崴伤脚那么简单。

    “也便是说,论有勇无谋,他比对方更甚”曹玄和李贵虽然都愧对于他,听到这样的战报却都忍不住悻悻

    最受期待的宋恒,自己确实也很努力,但不是想努力就能立刻学会作战、每一次都力挽狂澜在这三日与高风雷、移剌蒲阿的十六次交兵期间,一旦柏轻舟注意力分给李好义一些,宋恒便会被敌人变着法地玩弄,象征性地、碰运气似的打,反正输了也没人怪责他

    原本因为兰山的关系,人人就都让着宋恒,如今又值此兵荒马乱,谁又能对谁多作苛求用陈采奕的话讲,能看到些进步就已经很值得鼓励了。

    “所以,也只能暂时伺机而动。”曹玄明白,正因最值得期待的宋恒都表现不佳,柏轻舟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此,不能上阵时曹玄心急如焚“主母,您在哪里”那个从来都最擅长力挽狂澜的人,主公的战地女神,他们的主母凤箫吟,居然在秦州之战才揭开战幔的初始,便如人间蒸发一般

    确定凤箫吟下落不明后,曹玄心上都被重重一击,何况是北天水的那些女眷,哪个不是把她奉若神明自身失陷于劲敌、主母又失踪在战乱,这情况对于她们来讲,感觉恐怕就好比天塌下来

    廿八,郭子建抽调袁若、刘乾从定西前来增援,曹玄也自觉伤势大好,几路人马齐心协力还击,方才给秦州战局带来些许起色,不过,金军也随即添了蒲察贞、完颜昱等官将,驱兵接战,数度厮拼,战线在北天水和皂郊堡往复循环。

    期间,终于有孙思雨率一干残兵败将,保护着一部分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逃出生天,这几日他们一直在山中打转、躲避金军,约莫有十次和搜山的敌兵遇上,都是靠孙思雨手上的刀剑迎战,转危为安之际,顾小苏慕等人身上干干净净,倒是孙思雨蓬头垢面一身血腥,好在她只是皮外之伤。

    虽然感慨着孙思雨一己之力保全主公血脉,但曹玄还是摇头拒绝了她的上阵请求“辜夫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陷阵杀敌是我们的事。”他知道莫如等人还在等着救,但他更知道孙思雨自己的孩子还没满月。

    “故土岂只男儿守”孙思雨却匪气四溢,白瞎了一副美貌,“当我这刀剑练着玩”

    “辜夫人,女中豪杰是也。”曹玄油然而生敬重。

    孙思雨加入他麾下重夺北天水没几天,便和柏轻舟一勇一谋、一南一北对着把回海打出了好几场漂亮仗,战绩足够教宋恒等人汗颜。纵连把回海等人一开始没注意到她,都忍不住惊叹她是个“母的辜听弦。”临阵之际,如果不仔细分辨身形,她两把武器同时攻杀、妙招迭起令人目不暇接,分明就是又一个辜听弦

    但乱世中,更多的不是女中豪杰,而是娇弱红颜吧曹玄望着苏慕那需要保护的背影,欣慰她毫发无损之余,不禁更加担心莫非的遗孀和遗腹子

    莫如,莫忘。

    那莫如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柔弱得好像一吹风就能倒下,曹玄和她接触时间不长,却听主母讲过,莫如和她的丈夫莫非,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海誓山盟要一生一代一双人,彼此间感情多深厚,从这些年的江湖沙场、川蜀陇陕、不离不弃就可见一斑。这世上很多人是为战而生的,却有很多人为情而活,莫如显然就是后者,自得到噩耗后流泪就没有停过,战乱之前,主母私下叮嘱过一些人,切记留意着别教她自尽、随丈夫一起走、害孩子成孤儿。

    可是,战乱发生后,没有人有闲暇看着莫如了,曹玄委实怕她已经成功地自尽殉夫。对那孩子名叫“莫忘”,曹玄一听就觉得完了,那是情痴才起得出来的名字,莫忘,莫失莫忘,莫忘你父母曾生死相许

    海上升明月最后一次打探到的疑似莫如消息,是廿七那晚,静宁通边仍在血战,秦安天水狼烟四起,把回海亲自提审了一批女犯,逼迫他们写信给前线的亲人,意图打垮参战盟军的斗志,那些女子多半是凤箫吟身边耳濡目染的,死活不肯写,被金军毒打,不乏有壮烈殉节者,唯有一个女子脸色苍白地抱着孩子缩在一隅,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到把回海终于来逼迫她时,她欣然愿写,一边笑一边掉泪,眼泪却滴得满纸都是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把回海原以为这是情诗,这确实也是首思念情人的寄怀,可以去对林匪的麾下攻心“你丈夫何在我派人送去。”

    那女子原本和疯了没什么两样,忽然像卡住了话不知怎么回答,半晌,只呆呆地掉泪,眼望向他手指着胸口“这里。”

    送不去幽冥的信,才只能送去心里。

    就连把回海那样的武夫,都因那女人的眼泪怔了好一会儿。

    越疯癫,越软弱,就是这种状态下的莫如,才更令曹玄、柏轻舟等人一拍即合要将她救出来,把回海今天能怔住,明天,后天,终究会控制不住、恼羞成怒

    七月初一傍晚,曹玄从后策马,追上柏轻舟和何慧如“军师,何教主。”

    “曹大人。”到处战伐,人手严重不足,军师和教主也便只能充当探子,亲自涉险,勘察地形。

    “适才我已问过,还剩两日口粮,不如先行退向皂郊堡。”曹玄问。

    “不必。”柏轻舟见何慧如和她的臣子们交流过后,摇头,面纱后眼神淡定。

    “怎么”曹玄一愣。

    “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柏轻舟指向西北,金军原在此地有秘密粮仓。

    “但是海上升明月来报,邻近有把回海的重兵把守。”曹玄思索,“好像俘虏营也据此不远。”

    “那更好,两件事,一起办。”柏轻舟的地形哪是白探。

    曹玄不解“如何打”循着她视线看过去,“这里、有路”

    “天梯石栈,都是人可勾连。”柏轻舟就地手绘地图,不刻交给曹玄,“曹大人,我们只有两天时间。”

    “背水一战,不是高手也得是了。”曹玄接过时还苦笑,接过后,看图上清晰呈现不禁哑然。不愧是军师,山川沟壑竟都在她胸中,魄力和气度绝亦非常人能比,他心中顿时因她而有了底“修桥补路虽不擅长本也只需个临时的罢了,那种只能用一次、有进无退的桥路,似乎反而更好。”他麾下就有个偏才,姓许名所昌,短刀谷中人。

    初三夜,曹玄集中兵力、亲自策马到天靖山下,与把回海等人展开正面硬拼,极力周旋;

    另一厢,孙思雨则率领一百骁将,取山谷中隐蔽险道,迅疾迂回到山后,立即击鼓喧天、焚其粮仓,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金军先以为有神兵天降、前后夹击,不知其数、不攻自乱,后又要去粮仓救火、分神分心,手忙脚乱、乱上加乱,半夜而已,遭到曹玄大军杀败,溃不成军,当是时,孙思雨一边命人取走未焚粮草,一边亲自去俘虏营搜救。

    风风火火,一往无前,终将俘虏们一营营地释放出来,万料不到她也犯了和辜听弦一样轻敌的过失金方有一小撮守军临危不乱、迅速应变张,早已居高临下从暗处对她和无辜们弯弓搭箭。

    “母的辜听弦,你走不掉了”“弃械投降,饶你不死”骤然四境火光通明,孙思雨才意识到,大胜之际也还是会掉以轻心地中伏的,此刻再防,俨然不及。

    “不错的武将,是姓仆散、完颜还是蒲察假以时日,怕是能青史留名啊。”孙思雨笑,不吝欣赏这支兵马的统帅。

    那络腮胡子被捧得高兴,正待答话,孙思雨攻其不备,左刀右剑齐齐出手,疾雷惊闪,触之则折“可惜遇上我,仆散、完颜、蒲察都没辙。”

    呵,还真是个母的辜听弦。

    “那我呢”斜路却蓦地又发一箭,趁她杀敌时猛射向她,典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未想这先声夺人没把金军吓懵、反倒激起了另一个武将的杀气,对这角度的这一箭不是不能让,但仓促让开了必会伤到她身后几步的莫如

    脚步不移,挡在中央,只等那千钧之力,狠打在自己腰上,却不想这一瞬之间,万般的凶险激烈,全都被一道白虹轻易阻截,与此同时她被那人伸手拉到后面,继而由那人再一剑厚积薄发,以激中稳进之势朝着射箭的宵小进攻。

    莫非莫非复活了来救莫如了孙思雨真有这错觉,可定睛一看,那却不是男人,那是那个听说很柔弱的、娇滴滴的、会呼天抢地要给丈夫殉情的女子,莫如是的,是她,说实话她会出手我不意外,师娘,我早就觉得你错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为母则刚。

    人已远了,梦成空了,泪流尽了,只剩这手中的剑意,还剩这手中的剑意,其实和哥哥是师出同门的,连佩剑都是成双成对、一阴一阳莫如想起莫非,情不自禁流露出温柔的一笑,在孙思雨不济的时候帮她冲前去和金军拼命,她,是此地此刻被人忽略的战力最强

    “莫忘”孙思雨努力调匀气息,回看女眷们怀里的莫忘,莫忘的,原来不只父亲的情,还有父亲的志一时恍然,她莫如此时,不就是一个母的莫非吗


    孙思雨当即冲上,与她双剑合璧“莫夫人会活下去,是吗并非像师娘说的那样,生死相随”她必须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期待,也有把握。

    “会”腥风血雨里,莫如柔声却坚定。

    主母,错了,你当然错了,你刻舟求剑了,你看见了延续,却没看见成长。你只记得,黔州白水河的瀑布,那个失声惨叫躲在哥哥身后,被你说“莫如姐姐你这么胆怯,偏应该学会坚强”的女子,你没有看见,她在广安就已经下定决心,“我爱哥哥,所以,也爱哥哥的事业”,你也不知道,当哥哥说“今日林兄来,只聊江湖,不谈战事”时,那女子会主动去提醒他“那可不成,咱们本意是来巡营的,你可别忘了初衷。”

    背叛了年少的海誓山盟,只因为成熟后学会承担“最深的爱也许是生死相随,最久的却一定是生死相守。这些年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是哥哥帮我在挡,眼下哥哥不在了,还有我,这属阴的断絮剑,我为他战”

    曹玄的兵马陆续开入,刚好见到了这并驾齐驱杀入敌阵的双剑,一个是火辣辣的孙思雨,一个却是柔似水的莫如,纵然是他,也难免被震撼、感动乱世中,谁说只有男人才战功赫赫,分明还有这样的一群女子,也熠熠生辉

    “不过,主母,听到哥哥战死的那一刻,我确实想过死,是你喝醒了我”那稍纵即逝的自尽念头,莫如不是没有产生过,但是吟儿拉住了她那晚吟儿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力气对她说,莫如姐姐,有我在,你命长着呢。

    终于在这七月上旬,秦州盟军回攻半数城寨、反败为胜,静宁盟军亦夺回隆德、通边,情势不再危殆。

    那时,他们的精神支柱之一,“主母”,却已经失踪了半月有余。

    主公不是不问,是弃身锋刃、险象环生,主公与麾下同不问。

    然而,陆续地,麾下们都已问到了妻子的平安,主公却始终只见子而不见妻

    唯一一个可能的线索,是六月底的一日,有掩日一脉,在环庆金军见到过林思雪,她,并非俘虏待遇。

    “盛世”似乎降金,一时揣测不断,又有十三翼回忆时称,庆阳府六月飞雪那天,林思雪站在帐边,起初也是惊呆看雪,后来却好像是朝着帐内犹疑

    那时帐内,林阡、吟儿忘乎所以,抱着陈铸悲痛欲绝

    “师娘她,那日去援救徐景望,带的三百兵马恰是林思雪的盛世。”辜听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般说来,主母她是被金人里应外合着俘虏去了吗”百里飘云倒吸一口凉气,他听说落远空是被碎尸万段的,那么主母会被金军怎样泄愤可是,为何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这半个月来纵观天下,宋廷在江淮各地都转攻为守,西线进攻却才刚刚开始。作为主战场的静宁、秦州、巩州,金军经过筹谋和努力,终于使完颜承裕、完颜、把回海、术虎高琪等人站稳脚跟。虽大半还被陇右郭子建和凤翔穆子滕掣肘,“十万大军出陇”却终于变成现实。

    不过,金军有何值得庆幸,只是从无到有,并未反败为胜,如何可以掉以轻心数十场激斗下来,十二元神损兵折将,控弦庄亦猝然大乱。其后,他们被那个入了魔的林阡压迫着根本不能再进一步,非得把大部分主力集中在通边、水洛、陇干一带与他形成长久对峙局面。

    不错,入了魔,没出来,从来不是靠单纯杀戮攻城拔寨的林阡,这半个月来的状态委实令百里飘云和辜听弦等人担心。

    “军师,何时能来相劝”“主公表面淡定,内在千疮百孔,可能是麾下接连牺牲,主母又生死未卜,主公在静宁几番鏖战,竟又好像入魔了一次,导致金军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兵将,可是他自己”

    林阡逼得那些金军不得不和他拉锯在静宁,常常冲锋陷阵不着甲胄,生疏得不像林阡到像辜听弦,柏轻舟闻讯赶到的那日,他在通边战场左冲右突横扫千军,换得轩辕九烨一声令下漫天箭雨,他杀得糊涂竟然不退反进,直朝着司马隆、岳离的兵阵狠撞。

    林阡那战疯了的样子,早就把完颜永琏等人都亲自吸引到了静宁,金军重心全部因林阡倾斜,后果是庆阳府又遭到寒泽叶深入,此为后话。

    “刚者易折,强极必辱。”冷酷至极的刀光箭影之下,突然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将他往回拉,将他的身体和神智一起,“主公,回来。”

    “”血染在他长刀、白发、血衣之上,顷刻也流淌进了她的衣袖,他原先已不记得她是谁,只有最后一丝良知支持他没杀她。

    “上善若水,方可纵横天下。”千钧一发,她毫无武功,却在战之交界,坚定不移地继续劝说。

    万箭齐发,亏得何慧如的毒障及时抵挡,才帮他俩冲斥开那杀气如麻,他忽然想起了这么嗦的人是他的军师柏轻舟,那时却又有强弩迸射,齐朝着这唯一核心冲灌,他一把将她推开又要冲前去战“退开”

    “主公不退,麾下何从”她厉声喝,冲上那漫天箭矢,却其实欲擒故纵。

    论聪明,他及不上她,情绪终于不那么激烈,却因为这连番入魔心生恐惧“不知何故,频繁走火入魔,这半个月来,早是十恶不赦。”

    “那便改盟军为魔军,与王相配。”何慧如站在不远,忽然面无表情地说。

    他一震,赫然醒悟,最近这是怎么了,失去了不少但是还担负着太多,为何自暴自弃到这地步,为何仇欲熏心把身后的人们全忘了,为何

    还没想完,一声激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他的身上。

    他憎恶入魔,正是因为表面看上去很强、大杀四方,实际在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谁都不能保护反而连累大家,就像现在这样

    这一战他虽再度杀伤岳离却被岳离军的流矢射中,若非辜听弦拼死前来救局,原先的胜战必定不翼而飞,“主公”柏轻舟的面纱若隐若现,他神智虽恢复,体力却难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日子

    “这箭有毒”慧如的声音忽远忽近。他身体又觉得火热今夕何夕吟儿,你去哪了。

    “赶紧回去找樊井”辜听弦一把将他背负。

    “我可不管,往后都你来背了。”混沌中,他却好像还靠在吟儿胸口,无赖地说,趁盟军还在跑过来的路上,珍惜这和吟儿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原来那时他就有预感,会失去吟儿。

    浑噩里,好像碰到了那个可以麻痹自己的东西,何以解忧,唯有酒吧正待要喝,她就阻拦,“以后只要喝酒,就不准抱小牛犊”人去屋空,还在耳畔。

    “我多说一句,是怕你听不懂啊”林阡有很多话想同她解释,她早离远,听不见了,追不上她。

    “主公三番四次入魔,恐怕真与主母有关。未必是心情,而是”众人将林阡再度安顿在西岩寺中,柏轻舟道出心中顾虑,“主公的饮恨刀强易入魔,需要主母的惜音剑化解戾气。”

    “但师娘她,完全没有音讯林思雪却真的叛变投敌了”辜听弦难堪设想,师娘俨然是被金军俘虏了,可是后来,为何音讯全无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吗然而,会否金军是怕师娘的死讯激怒师父引起更恐怖的杀戮,才把消息掩盖否则为何要掩盖

    七月中旬,一干金军正自艰难,忽听林阡力竭倒下,暂时远离了战场,自然大喜过望。

    七月十五,吴曦调集宋廷在西线的主力大军数万人,发起第二次秦州大战并派偏师进攻巩州,完颜承裕、完颜、术虎高琪等人,或正面阻击,或侧面埋伏,击退吴曦麾下主力,跟进反击,转战四十里地,前后交锋六次,宋军大败被斩首四千余级。

    而金军其余主力,全部摆放在静宁以抵御抗金联盟,原以为会像打吴曦一样连战连捷,未想群龙无首的当地宋军,竟然还是在辜听弦、赫章、孙寄啸、百里飘云、薛九龄等人的齐心协力下,四面连击,锐不可当。

    宋军俨然是在用行动对林阡示意我等愿以不败之战,候主公归来

    静宁金军再陷激战,一众官将苦不堪言,忽然听闻圣上亲赴前线犒劳,皆是难以置信又如久旱逢甘霖。

    “恶敌在侧,不可张扬。”楚风流事前就对众人讲,她倒是也佩服完颜的胆量。

    完颜在秦州、静宁交界停留,只秘密见了几个他认为重要的人

    首先安抚羌王青亦可、并将其麾下完全投入到金宋之战“青亦可,你统帅族人,世为杰出领,敬仰道义,背伪归朝,愿报效真诚,长输忠力赏金牌一面、银牌两面,永当藩国,以卫边关。”

    对安抚羌兵有功的完颜纲予以嘉奖“完颜纲,刚上任时你便说羌兵可以招抚,不久他果然来效力归顺。如今你不要以为青宜可军势重大、卑屈失礼,也不要以为是少数民族部队而轻视他。”

    对术虎高琪说“你年纪还轻,近来听说在和宋军作战时奋力勇敢,我很高兴。如今和仲温一起攻打,如果成功,高爵厚禄,朕是不会吝惜的。”

    对完颜承裕说“昔日你祖父、父亲戮力戎旅,你年纪尚轻,善于其职,故命你与完颜同行出界。昔日你曾说得兵三万足以办事,今以石抹仲温、术虎高琪及青宜可与你合兵,计可六万,足矣。自秦州至仙人关才四百里耳,从长计划,以副朕意。”

    更给了完颜永琏一道诏“皇叔,一有机会,便将这东西交给吴曦。”

    那诏上写,吴氏捍卫四川建有大功,足以世代为四川大帅、永久蜀王,然而自古以来,都是威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韩丞相江淮已撤,吴都统何以进取岂不见昔年岳飞之鉴若中立于金宋,则全蜀之地,卿所素有,当加封册。顺时因机,转祸为福,建万世不朽之业。天日在上,朕不食言。

    “皇叔”完颜自得于对吴曦的策反妙计,回看完颜永琏,似乎有话要说。

    “正月陈铸对林匪的海上升明月肃清,使其掩日一脉动荡不安,才终致静宁会战取胜。陈铸有功,并非细作,臣欲为他平反昭雪。”完颜永琏请示。

    完颜一怔“确定他不是林阡的人吗那么他多次和林匪的私通款曲”

    “是林匪做局,骗臣冤死了他。”完颜永琏眼中流露些许苦涩。

    “对了,说到林匪,据说他那悍妻,秦州之战被皇叔抓在了手上”果然是帝王,明明不在场,什么都知道,就连这绝密事件,他也有视线。

    完颜永琏装着糊涂,定定望着完颜,没有答话。

    “皇叔可有拷问过吗,为何不将之五马分尸、暴尸示众以泄众将之愤”完颜笑问。

    完颜永琏仍然沉默凝视着他,没有答话,也不知自己装着装着是否真的就糊涂了,还是宁可糊涂

    他记得某天清晨,也是这样气候阴沉,他心里想,陈铸啊陈铸,你太多的言行都相互验证,若是谁刻意编造,那未免太过巧合。

    现在他终于知情,才知为何那样多巧合陈铸,我竟看不出,是天在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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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1章 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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